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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 45 岁的王鹏,出生在辽宁省凤城市一个普通的工人之家,王鹏的父亲从事航空模具的制作工作,并爱好音乐,能用口琴吹奏出许多美妙动听的音乐。或许是受父亲的遗传,王鹏从小就对音乐有着浓厚的兴趣,并格外喜欢动手制作各种木制玩具,只要有一块木头,王鹏就可以做成一件很漂亮的玩具,比如小手枪、陀螺、小木马等等,在那个玩具匮乏的年代,王鹏用自己那双灵巧的手让自己拥有了一个木制玩具的世界,一个充满快乐的童年。
上高二那年,只有 17 岁的王鹏竟然摸索着出人意料地做成了一把吉他,虽然这吉他的音质不是很准,但毕竟能够弹奏出美妙动听的音乐声。这在当时吉他盛行的八十年代,可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一时间王鹏成了学校里的名人,每天放了学都被同学们簇拥着追逐着,听他弹吉他,和他一起唱《童年》、《校园的早晨》……那时候,王鹏怀抱吉他弹奏的身影成了校园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王鹏也由此更加热爱音乐与手工制作。
高中毕业那年,王鹏考上了沈阳音乐学院乐器工艺系古琴制作专业,当他第一次触摸古琴的时候,那 空灵、飘逸
仿佛天籁之音的 琴曲
,深深震憾了他,他一下子就爱上了古琴。在音乐学院的几年里,他刻苦系统地学习古琴的弹奏与制作方法,认真地完 成 老师布置的木工、油漆等各项看似枯燥无味的作业,沉浸在古琴制作过程的快乐中。
1990
年王鹏在沈阳音乐学院毕业后分到了北京民族乐器厂,这时的王鹏满怀信心,准备大干一场。可是让王鹏没有想到的是厂领导考虑到制作古琴没有市场,便决定暂不生产古琴。王鹏被安排到技术科,负责处理解决古筝等其他乐器的技术质量问题,这让想做古琴的王鹏很是失望。
那时王鹏的生活极其艰苦,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厂里的领导默许他和妻子住在车间里,车间的条件简陋恶劣,不能放床,他和妻子睡觉的地方只是一张乒乓球案子,那张乒乓球案子白天是工人们的工作台,上面满是木头、刨花,晚上他们把这些东西清理干净,就是他和妻子的床。
随着儿子的出生,他们的日子越发拮据,生活的艰难,再加上不能做自己喜欢的古琴,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王鹏辞职下海了。
他和妻子把厂子里扔掉不要的木头捡回来,做成木制饰品和木雕到市场上去卖,由于王鹏以艺术的审美情趣去制作饰品,所以市场销路供不应求,生意异常红火。后来王鹏的生意由零卖转成了批发,而且越做越顺,渐渐地王鹏摆脱了贫困,在北京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开上了自己喜欢的车,生活得很滋润。
就在王鹏一家生活得无忧无虑的时候,王鹏的恩师赵广运的突然来访,重新点燃了王鹏尘封多年的制作古琴的梦想。
那是 2000 年冬日的一天清晨,正在睡梦中的王鹏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睡眼朦胧的王鹏隔着门镜一看,门外站着一位老者,虽然隔着门镜看不真切来者是谁,但老者身体的轮廓却极为熟悉。王鹏一下子睡意全无,赶忙开门把老者迎进屋内,老者进了屋却没有落座,而是从包里掏出一把制琴用的虎钳放在桌子上。王鹏望着那把虎钳,一下子愣住了,随后便深深地低下了头。
老者叫赵广运,是王鹏的恩师,沈阳音乐学院古琴制作专业的教授,他这次来主要是了解学生现在的发展状况,同时带来了这把自己最新研制的制琴虎钳,希望学生在制琴的时候能够得心应手。
“这几年古琴做得怎么样?”落座之后的赵广运,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学生制作古琴的现状。在恩师关切的目光下,王鹏不得不向恩师道出了自己已有十年没有摸过古琴的实情。
得知学生的现状,赵广运许久沉默不语,想当年王鹏所学的古琴制作专业,在全国仅仅招了两个人,赵广运辛勤地把他们培养毕业后,另一个学生觉得所学专业没有前途就改行了。只有王鹏一个人被分到了北京民族乐器厂,干他的所学专业,如今没想到王鹏竟然也放弃了他的专业,这让赵广运很是失望。
但他没有过多地责备王鹏,而是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刚到而立之年,正值年富力强,重拾旧业一切都还来得及,否则过几年再回头就什么都晚了。”
恩师的话,让王鹏深感惭愧,王鹏明白恩师是想让他重新拾起快荒废的专业,发挥自己的特长,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业。埋藏在心中多年的制作古琴的愿望被恩师的一番话重新点燃了。是啊,自己以前没有条件,没有资金去制作古琴,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梦想,而现在自己已经具备了做古琴的实力,就算古琴暂时没有市场,自己挣的钱也能够撑上一阵子。送走了恩师,王鹏便开始筹备制作古琴。
万事开头难,就在王鹏筹备制作古琴的时候,却遭到了来自亲人们的阻力。“刚刚过上好日子没几年,又要把钱都折腾出去,万一没有市场,一家老小又要回归贫困的日子,人活着不就图个滋润吗?”亲人们不希望人到中年的王鹏再有大起大落的转折,他们只希望全家能有一份安逸舒适的生活。
王鹏深深理解亲人们反对的心情,可是,王鹏认准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这么多年,虽然做生意赚了些钱,日子好过了,可是王鹏的内心深处却很是寂寞,这种寂寞缘于埋藏心中多年的古琴情结,这种情结根植于心,挥之不去。如今终于有能力做了,就是再大的阻力王鹏也不会放弃,自己已经荒废了十年,人生还有几个十年再供自己荒废?
王鹏顶住压力开始制作古琴,由于十年没有做古琴,做第一张古琴,王鹏很是慎重,他从选材、造型、槽腹、合琴、灰胎、研磨、擦光、定徽、安足、上弦等每一道环节都格外地认真仔细,一丝不苟。就这样经过半年废寝忘食的辛苦劳作,重操旧业后制作的第一张古琴终于面世了。
这是一张浮雕式不对称的精致漂亮的古琴,虽然是一张变形的,不对称的古琴造型,但它的整体又是和谐统一的。尤其是那色彩斑斓的琴面,猛一看像一幅历经千年的泼彩壁画,又似国画大师张大千的泼墨积彩作品,试着弹奏几首琴曲,音色也相当优美。王鹏左右端详着这张琴,就像端详着自己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喜欢。
王鹏带着自己精心研制的这张古琴,兴冲冲地去拜访一位声名显赫的古琴名家,没想到名家看后连连摇头说:“这样的造型不是古琴,古琴的形制自古就要求对称,你制作的这张琴不符合传统对称的原则,太离谱了,而且声音也不够洪亮松透,琴面色彩这么缤纷,这怎么会像琴呢?”
听了古琴名家的一番话,王鹏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呆愣了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虽然古琴名家的批评听起来似乎有些苛刻,但是这些话却让王鹏如获至宝,回去后,他认认真真地按照名家的意见去修改,经过几番修改后,王鹏再次把琴拿到这位名家面前,终于,这位名家满意的点头认可了。看着名家满意的神态,王鹏这时才舒了一口气。
不久,王鹏又信心十足地带着这张古琴,去拜访古琴界另一位名家,希望得到更多的肯定与建议,谁知这位名家随手一弹,便毫不客气地说:“这声音哪里是古琴,分明是一把筝啊!”
王鹏顿时愣住了,自己在名家指导下精心制作出来的古琴,竟然被另一位名家说成是一把筝。王鹏可是音乐学院古琴制作专业的科班生呀,就算是学艺再不精,也不至于分不清古琴和筝呀。同是一张琴,都是国内顶尖级的古琴名家,一个说好,一个说不好,王鹏糊涂了!
为了弄明白其中的原因,王鹏又带着这张琴去拜访了数位名家,听取了各自不同的评价,渐渐地王鹏从众多名家的评价中分析总结出几种不同类型的观点,终于弄明白了同一张琴有几种不同评价的原因,
原来,不同地域的琴人在演奏风格与审美取向都不尽相同,因此对所弹古琴音色的要求也千差万别。
明白了这个原因,王鹏突发奇想,能不能研制出融合不同审美要求的古琴音色来呢?古琴作为传承千年的古乐器,一定有其特有的发声结构与规律,如何才能做出让不同审美取向的琴人都认同的琴呢,王鹏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
为了潜心研究,他搬出由自家楼下的车库改装的简陋的工作室,在北京南郊大兴租了一个面积较大的仓库,装备了精良的制作工具与专业的制作设施,并取名“钧天坊”。
远离闹市的繁华与喧嚣,少了世俗的困扰,王鹏静下心来专心研究斫琴技术。他翻阅各类琴学古籍资料,尝试着用不同的材质、方法去制作古琴。经过两年的反复实验,王鹏按照自己的审美,终于研制出了不同审美要求的古琴音色来。
当他再次带着自己研制的古琴,分别拿到那两位有着不同审美情趣的琴家面前鉴赏时,结果得到了两位琴家的一致赞许。王鹏研制的古琴作品不仅得到两派名家的认可,优美的音色品质与精美的工艺还征服了各地不同流派琴人的喜爱。一时间,前来找王鹏求琴的人络绎不绝,就连从不换琴的古琴大师吴钊、龚一、赵家珍等众多名家也纷纷收藏他的琴。
2008
年 5 月的一天,王鹏的“钧天坊”来了两位神秘的客人——奥运会开幕式导演组的工作人员,两个人在十多张古琴前指指点点,最后选中了一张师旷式“太古遗音”古琴,于是便有了奥运会开幕式上青年演奏家陈雷激携师旷式“太古遗音”古琴的精彩演奏。
从重操旧业制作第一张古琴至今,十年过去,从最初的不为人知到“钧天坊”成为古琴界赫赫有名的品牌,从儿时的玩具到今天具有千年文化底蕴的古琴,到国家文化产业示范基地,到入选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一路走来,他的古琴作为中国乐器的经典和国粹,走进了维也纳金色的大厅、悉尼歌剧院等世界著名音乐厅演奏,走进了电影《赤壁》等众多影视作品中。
十年,王鹏先后修复了唐代名琴“九霄环佩”、宋代“龙吟虎啸”、“虞廷清韵—
復
古殿”等近 200 张历史名琴。依古法创作复原的“中国古代四大名琴”被中国国家大剧院永久收藏。
“爱世有琴,志之所向,唯传世不枉此生。”这是王鹏的座右铭,是他为古琴事业而之追求奋斗的目标,能把理想志趣作为此生的事业,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