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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今缉私词典中,那种以个案数量少、作案批次多、总量数额大构成的走私犯罪形式,就被称之为“蚂蚁搬家”。在珠江口,就有一只贪婪的“蚁王”,四年时间,凭着成千上万次的搬运,竟然将几十万吨柴油走私入境!请看——
一只纠集数百只“蚂蚁”疯狂走私柴油的“蚁王”,在2002年2月被广州海关缉私局纳入视野。初步侦查发现,这只叫郑洪钧的“蚁王”从1998年以来,逐渐组成了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供、运、储、销一条龙作业的走私犯罪集团,不但收编了为数众多的走私船舶,还构建了存储量巨大的专用油库,走私范围覆盖番禺、珠海、中山、东莞、顺德、香港等几乎整个珠江三角洲水域!此案定名“0202”。在案情基本明朗后,8月,海关总署将此案上报国务院。中央领导作出重要批示:彻底摧毁郑洪钧走私柴油犯罪集团!
中秋大抓捕震动珠三角。广州市场柴油价格不断攀升。郑洪钧集团走私案是1998年全国反走私工作会议后查获案值仅次于厦门、湛江、汕头走私案的大案
2002年中秋之夜,200多名海关缉私警察及当地公安民警兵分21路,扑向中山、东莞、番禺等地,对郑氏犯罪集团重点人物展开抓捕行动!21时12分,头号犯罪嫌疑人郑洪钧在家中被擒!至次日凌晨5点,除3人当夜未归外其余对象无一漏网!
中秋大抓捕在珠三角地区引起了强烈震动。有关人士对缉私警察的行动深感惶惑;许多劣迹在身的走私分子连夜潜逃。
抓捕行动还引起了市场油价的连锁反应。据广州市物价部门反映,在当时国际石油价格日渐下跌的情况下,广州市场柴油的价格反而逐渐攀升,2002年9月O#柴油的市场价格为2.65元/升,10、11月份则达到3元/升。
破获郑洪钧走私犯罪集团的一个意外收获,是顺藤摸瓜捣毁了既与郑洪钧联系密切、盘根错节,又相对独立的东莞的何X国、番禺的梁X勤、钟X辉、中山的黄X棠、梁X根兄弟为首的五个走私团伙。
为彻底摧毁这一个集团、五个团伙的走私网络,从2002年10月始,广州、深圳、黄埔、拱北、江门海关缉私警察全线出动,展开了历时半年的大规模追逃行动。到目前为止,郑洪钧走私犯罪集团到案犯罪嫌疑人已达150多人,其中执行逮捕80多人。同时,为完善证据,专案组先后七次派员赴香港开展调查取证。堆积如山的案卷,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数字,记录着这些大大小小的走私“蚂蚁”疯狂的犯罪事实:郑洪钧走私犯罪集团总共涉嫌走私柴油54万吨,食用油1万多吨!涉案案值14亿元,偷逃税款3.5亿元!成为1998年全国反走私工作会议后查获案值仅次于厦门、湛江、汕头走私案的大案,创下了全国迄今为止查获走私个案到案人数最多的记录。
为走私犯罪望风报警的“看水族”,是走私犯罪集团的重要帮凶。欧X湖等6名“看水族”的落网,将成为第一次因“望风”被起诉的走私集团成员
“看水族”的地位是最卑微的,但却构成了走私链中不可或缺的环节。
“看水”,在广州方言中意即望风、监视。为了逃避缉私机关的打击,走私分子可谓绞尽脑汁,为走私团伙通风报信的所谓“看水族”应运而生。“看水族”大多是一些社会闲散人员,在走私团伙网罗下,他们散布在海上和珠江口两岸,或守在缉私机关附近充当“眼线”,或飘在海上假扮渔夫,渔船根据作用可分为探头船、望风船、盯梢船,这些“看水族”随时监视执法部门的一举一动,只要缉私部门一有行动,他们立即用现代化的通讯手段向走私团伙报告。为保证走私船只全程不被查缉,走私团伙往往在不同的水域分别雇人“看水”。同一水域,也会有多个分属不同老板的“看水”人员。“看水族”欧X湖供认:一次海关缉私艇经过时,他发现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拿起手机向各自老板报告,粗略一算,有30多人。
同一名“看水”人员往往还同时为不同的走私团伙“看水”。同时为郑洪钧、何X铭“看水”的欧X湖每月手机话费都要两三千元。欧X湖家中墙上挂着一幅挂历,上面清楚地记着何时为谁“看水”。
这张挂历,成了指证欧X湖为走私团伙“看水”的有力证据。上面记录着在案发当月欧X湖工作了20天,其所得“看水”费高达上万元。
“看水族”在珠江水域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监视预警网络,大大提高了走私的成功率,为走私集团立下了“汗马功劳”,给缉私工作造成相当大的难度。“我知道这样做违法,但海关以前没法抓我们。”欧X湖这句话道出了缉私人员对付“看水族”的困惑。由于“看水族”通风报信具有相当的隐秘性,没有充分证据很难将其绳之以法。此案中,欧X湖等6名“看水族”的落网,将成为中国海关查获走私案件中第一次因“望风”被起诉的走私集团成员。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蚂蚁搬家”走私日见集团化、专业化,形成了供、运、储、销“一条龙”的组织严密的家族式集团走私网络。群众性参与成为这类走私犯罪的重要特征
在审讯人员凌厉的攻势下,郑洪钧走私犯罪集团的组织网络逐渐清晰:
郑洪钧走私犯罪集团多达数百人,呈明显的金字塔形特征。郑洪钧作为首犯,操控整个集团的走私活动;郑的亲属分别负责组织货源、发货、付款、运输、销售以及走私柴油的存储等。走私环节专人负责,环环相扣,形成了供、运、储、销“一条龙”的组织严密的家族式集团走私网络。当然,最底层的是为数众多往返运输走私物品的“蚂蚁”。
案情显示:“蚂蚁"们的运作极具专业化。
各种铁壳船、水泥船、运沙船、小渔船,走私分子不惜巨资精心改装。有的通过加大油箱,特设暗格,有的则是在船底加制“包箱”、“沉箱”,十分隐蔽。如“东运522”船油口位置选择在淋浴室地板底下,油泵装置在机舱底部暗格内;“羊城4号”船则利用压水舱和改装的暗格偷载;“博石机231”船更是在船底加装流线型包箱,将四个油口设置在货舱边沿两台绞缆机底下。有的船只装有多个出油控制机关,船底开有出油口,再加设双向油泵可控制油水进出,遇到缉私人员上船检查,就把油排入海里,以求减轻处罚。
距东莞虎门一农贸市场五十米外的河边,一艘水泥油趸船长期停靠在此。在污浊的河面下,何X铭铺设了一条百米长的油管,油管从水泥趸船沿着河底穿过堤坝一直延伸到河对岸的一个窝棚,而窝棚下面四五米深处埋藏着一个储油罐。仅仅在2001年1月间,通过这条百米长的油管,何X铭就捞取了利润100多万元。
为掩护走私,犯罪分子还开设了专门的石油贸易公司。走私团伙头目梁X勤是珠江三角洲地区有名的“油王”,在较长时间内基本控制了番禺地区海上柴油走私。在番禺莲花山拥有一座存储量为500吨的油库,在南海、番禺等地经营6座加油站。
为确保走私顺畅,走私集团建立了专门的走私货款周转渠道。将走私货款通过地下钱庄汇至香港。据经营钱庄的江X妹交代,仅黄X汉几年来与其兑换港币汇至香港就达数千万元。
疯狂的走私带来了惊人的利润。郑洪钧的二嫂有一本记录本,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郑洪钧从1998年9月到2001年5月,仅仅两年多时间,就走私红油9万多吨,纯利5000多万元。
“蚂蚁"抓一次罚一次,难以对走私犯罪团伙伤筋动骨。因此,“蚂蚁搬家”
屡打不尽,积土成山,并在一定时期有愈演愈烈之势,必须引起高度重视
长期以来,“蚂蚁搬家”式的走私活动在珠江水域十分猖獗。广东是能源消费大省,汽、煤、柴油年需求量超过1500万吨,珠三角地区尤其南海、佛山一带陶瓷业、铝材加工业极为发达,仅南海市建筑陶瓷和铝型材的年产量就分别占全国的25%和35%,这些企业使用的能源大部分是柴油,但广东省同时又是能源资源匮乏的省份,自给率仅为10%,这种供求情况加上国内外柴油的价差,就使走私成为必然。
香港铜鼓、沙洲、青衣、将军澳、蒲台一带海域,以及邻近珠江口的公海海域,一直是香港走私分子的供货基地。香港青山口、蒲台边附近,长期有十几艘专供柴油的趸船停泊,专门卖给过往的船舶,走私运往内地。据估计,每天大约有3000吨左右的柴油从这些基地流入内陆。这种地缘关系,又有效降低了走私成本。
1998年党中央、国务院召开全国反走私工作会议,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走私风暴。雷霆万钧之下,东南沿海一带动用万吨油轮大规模的数千吨、上万吨油品走私基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吨、几十吨的“蚂蚁搬家”。
“蚂蚁”虽小,危害却大。积土成山,积水成渊,累积起来的数量十分惊人。郑洪钧集团拥有各类走私船只近80艘,一般每天平均走油1至2次,每次几十吨。涉案船只“辰达613号"走私柴油75次,每次70吨,仅此一条船走私总数就高达5250吨。
这种化整为零的方法正是走私分子的狡猾之处。
按照刑法规定,走私犯罪起刑点为偷逃税款5万元人民币。以此计算,走私柴油必须达到80多吨才能构成走私犯罪,否则只能行政处罚。而“蚂蚁”们每次走私数量少则七八吨,多则六七十吨,绝不超过警戒线!因此,“蚂蚁”抓一次罚一次放一次,抓不胜抓,却难以使走私犯罪团伙伤筋动骨。因此,“蚂蚁搬家”仍屡禁不止,并在一定时期有愈演愈烈之势。
破获郑洪钧走私集团也说明,“蚂蚁搬家”已由早期的自发、个体或家庭式逐步向有组织、有预谋、呈对抗性的集团化走私转变,柴油走私从香港接油到运输、收油、上岸分销逐渐形成“一条龙"作业模式,形成盘根错节、复杂庞大的走私犯罪集团。
据报,珠三角地区还存在多个类似郑洪钧集团的柴油走私团伙。“0202”案件告破后,缉私警察又查获了多起顶风作案的柴油走私案。
在1998年那场反走私风暴后还有如此大规模的走私集团出现,令人震惊,也令人深思。各种情况表明,珠江口的风浪远远没有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