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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王麻子不死不行
2003年1月23日,北京昌平区法院宣布正式受理北京王麻子剪刀厂去年5月提交的破产申请,王麻子剪刀厂提交给法院的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02年5月31日,该厂资产总额12836689.71元,负债总额为27799845.90元,负债率达216.6%。按照“王麻子”掌门人白锡乾的说法,走到现在,可以说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
“王麻子”牌刀剪是北京老字号名牌产品,始创于1651年清顺治八年,经历了352年的岁月沧桑。
从始创“王麻子”品牌到20世纪50年代末,“王麻子”自身并不生产剪刀,而是从大量普通匠人的供货中精选出质量上乘的好剪刀,打上“王麻子”的钢印出售,类似现代的“贴牌”经营。到民国初年,“王麻子”生产的刀剪产品以刃口锋利、经久耐用已驰名京华。北平解放后,全市剪刀生产作坊组织在一起,成立了剪刀生产合作社。1959年,正式成立王麻子刀剪厂。“文革”期间,王麻子刀剪厂改称北京市刀剪厂。1978年恢复“王麻子”商标,同时在北京北郊沙河又恢复了王麻子剪刀厂。这段时间剪刀厂的日子过得比较舒坦,生意最红火时,一个月可以卖7万把菜刀、40万把剪子。1980年,王麻子剪刀荣获国家银质奖,1985年王麻子刀剪厂被国内贸易部批准为中华老字号,1990年获首届轻工博览会金奖。
但好日子没过多久,进入90年代后,在新的市场环境下,体制僵化,落后的技术以及沉重的历史包袱使王麻子剪刀厂举步维艰。
据北京栎昌王麻子工贸公司总经理白锡乾介绍,为了引入资金重振“王麻子”品牌,1995年,经当时的企业主管单位北京市二轻局撮合,剪刀厂与北京文教器材厂等互不相干的四个企业组成了北京市王麻子工贸集团。根据内部协议,王麻子剪刀厂无偿将注册商标转让给工贸集团,工贸集团随后重新注册了商标,同时拉走了剪刀厂仅有的14名销售人员,剪刀厂由此失去了商标权和销售权。
白锡乾认为,这次合并不是按市场经济规律办事,而是“拉郎配”吃大户。白锡乾给记者看了几张名片,他原是北京文教器材厂厂长,重组后,他的同一张名片上印着“北京市王麻子工贸集团总经理助理”、“北京市文教器材厂厂长”、“北京市王麻子剪刀厂厂长”、“北京五金工具五厂厂长”、“北京制刀厂厂长”5个职务,白锡乾苦笑着对记者比喻说,“文教器材厂年利润2500多万元,是我的原配富夫人,现在组织上给我安排了3个带着一群孩子的穷寡妇当妻妾,家务事如何理得清?”白锡乾向记者强调,“不遵循市场经济运行规律的强行调整,只会加速王麻子的衰亡。如果当时进行体制调整和技术更新,凭借王麻子自身的知名度,完全有能力自救。”
1999年5月,王麻子刀剪工厂及另外三家子厂划归为北京市昌平区的区属企业,按照区政府和经委的要求组建了新公司。对此白锡乾并不认同,“王麻子品牌全国就一个,市里局里怎能说不管就立马撒手?而且文教厂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白锡乾建议市二轻局理顺王麻子的体制,哪怕给一点点钱,就可能使王麻子再生。但这个思路没有得到认可。
划转到昌平后,由于王麻子工贸集团注册在先,剪刀厂不能用“王麻子”注册新公司,只得加了两个字叫“栎昌王麻子”,成立了北京栎昌王麻子工贸有限公司。白锡乾饶有兴趣地向记者解释了“栎昌”的含义,“栎是一种很坚硬的树,不容易腐烂,我希望王麻子经历这几年的挫折后,能挺过来;昌就是昌平的意思,我希望新厂能扎根昌平求发展。”经协商,“王麻子”商标又由王麻子工贸集团转让给栎昌公司,栎昌公司也随后再次重新注册了商标。白锡乾向记者出示了在1999年12月16日两公司签定的“商标转让备忘录”。
分分合合,使“王麻子”内部管理走向混乱,遗留了如产权不清等诸多问题,更为严重的是品牌资产也被弄得支离破碎,王麻子剪刀厂便这样一直挣扎于混乱之中。
白锡乾感慨地说:王麻子剪刀厂的现状就好比是尿毒症病人的晚期,只能靠透析维持生命,你说这还有什么希望?如果王麻子要走向新生,必须转换机制,大胆改革,靠内在造血机制才能发展。
破产内变,“老树发新芽”
“王麻子一把刀流传了300多年,无论如何,在我手里不能让这块牌子倒了。要想走向再生之路,就只能在内部进行体制突破”,白锡乾表示:破产是企业的明智选择,是市场经济发展的必然规律,破掉的只是旧的机制及不良资产,破掉的只是作为“王麻子”品牌产品厂家之一的企业,“王麻子”作为品牌或商标本身并未倒下。
据介绍,王麻子剪刀厂的破产工作大致分为两个部分,一是法院裁定破产之后,将进行破产清算;另外一个重要部分就是企业重组和人员安置。白锡乾将之称为“一破、二组、三整合”,破产后,经过重组整合,将形成以北京文教器材厂为基础,公司系统内相关部门,也期望其它社会自然人参加的王麻子工贸股份有限公司。按计划,破产工作需要一年左右时间。
其实,“王麻子”在2001年就已经开始尝试着引入市场机制,进行体制改革。
2001年下半年,栎昌王麻子工贸有限公司领导班子就企业改制出台了相关政策,原王麻子剪刀厂的几个骨干职工自愿与企业解除劳动合同,自筹50万元重新注册了一个企业——北京万顺号剪刀股份有限公司,这个公司的名字还是白锡乾起的。在300多年前,“王麻子”的前身就叫“万顺号”,白锡乾的用意就是希望通过万顺号的组建,重新找回昔日“王麻子”的辉煌,成为弘扬“王麻子”品牌的中坚力量。
新公司买断原剪刀厂的部分设备,租赁其厂房,厂销售部门为其下达生产计划并全权代理销售,经厂检验,符合技术工艺标准的产品打上王麻子的牌子,从销售收入中收取5%的商标使用费。“万顺号”的经营实际是经营“王麻子”商标使用权。目前市场上“王麻子”牌刀剪70%由万顺号生产,其余30%来自国内其它合作厂和原王麻子剪刀厂的库存。
白锡乾曾坦言对万顺号的股东说:你们“万顺号”是王麻子体制改革的先驱,不仅你们自身要发展,而且希望你们能成为王麻子工贸股份有限公司的一个有实力的股东,从而使王麻子变成完全意义上的股份制企业。
“王麻子”再向老祖宗寻求大智慧
“毛主席说的王麻子刀剪一万年也不要搞掉,指的不仅仅是王麻子品牌,也指咱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王麻子流传几百年的文化积淀代表着诚信,这使王麻子振兴品牌有了良好基础。”白锡乾介绍,搞品牌经营是“王麻子”振兴和发展的基础,他说这在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更加重要。两年前,新加坡的一位客商来到北京找到栎昌王麻子工贸有限公司要求做“王麻子”在东南亚的独家代理。在那里,华人只认“王麻子”这一品牌。不仅如此,在欧洲、韩国、日本等国家,“王麻子”品牌也是一张畅通无阻的通行证。“这使我们振兴和发展“王麻子”品牌信心倍增。”白锡乾高兴地说。
白锡乾很赞赏耐克公司的运动鞋品牌经营战略,耐克没有生产厂房,也没有完整地生产过一双鞋,它凭借公司的资源,专攻设计和行销,然后坐着飞机来往于世界各地,把设计好的样品和图纸交给劳动力成本较低国家的企业来生产,最后验收产品,贴上“耐克”的商标,销售到各地市场。
这种做法和早在几百年前的“王麻子”的贴牌生产几乎如出一辙。白锡乾说,我们就是要拣回丢掉的老祖宗的好东西。中国温州和广州两地其实是世界的刀剪生产基地,任何一个懂行的人都可以看出来欧洲、美国、日本大部分的刀、剪是产自中国。国外企业进行包装并贴上自己的标签后,售价高出国内同类产品好几倍。为什么中国人一直为人家做嫁衣,赚不了大钱?这是国内企业在品牌宣传、经营方面落后的结果。这是因为我们的知名品牌没有真正整合好、利用好。如果我们改变目前国内刀剪业的互不合作的现状,这些企业的产品经过我们“王麻子”的检验,如果达到我们的标准,通过“王麻子”的品牌的整合提升,再出口到欧洲、美国、韩国、日本,还能有这样的结果吗?
但这些美好的设想不是现在的“王麻子”所能一蹴而就的。“王麻子”在发展过程中并不排斥合作,共同打造这一民族品牌。白锡乾有一个合作的标准:因为这是民族的,所以我不和“大鼻子”合作;不管和谁合作,“王麻子”这一牌子谁也不能拿走。
在“王麻子”走向衰落之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起之秀——阳江“十八子”迅速崛起很快成为中国刀剪业的新霸主。但是,“十八子”缺乏“王麻子”品牌蕴含的深厚历史文化,这是雄厚资金、先进技术无法替代的。
面对历史形成的体制不顺、机制不灵、债务缠身等难题,2000年,白锡乾就构想了一条出路:开发“王麻子”品牌这个无形资产,与在不锈钢领域工艺领先的新秀阳江“十八子”合作。
白锡乾的设想是邀请十八子到北京建厂,王麻子出商标,出厂房,出少量资金,十八子出工艺,出管理,双方组建股份公司。“二子”携手闯天下,王麻子用文化提升“十八子”,“十八子”用机制带活“王麻子”,实现双赢,在国际上打“中国制造”牌。
据白锡乾介绍,经过半年多的互相考察、协商,双方谈得比较顺利,但到2002年6月再次谈判时,“十八子”提出了另一种思路:先组建联合销售公司,由“十八子”按照自己的工艺标准生产,打“王麻子”牌子。白锡乾到现在还是坚决不同意这种做法,“十八子”的产品不能代表“王麻子”,“王麻子”必须有其高标品牌的独立性。这样下去市场迟早会被搞乱,会毁了王麻子这个牌子。王麻子与十八子的合作因此不了了之。
虽然“王麻子”暂时还不能在不锈钢刀具方面走在前列,但白锡乾对“王麻子”的传统工艺——碳钢工艺却情有独钟。他发现,在日本,碳钢刀具的售价几乎是不锈钢刀具的十倍。这是因为碳钢刀具具有不锈钢刀具所不具备的性能,这也是不锈钢刀具无论怎么改进工艺所不能达到的。或许,现在的趋势,就如同刚开始尼龙流行的时候比棉布贵,但过了一段时间,尼龙却被淘汰出局一样。当然,他强调,这更说明传统的老字号企业更应该注意研究自己的产品,把所谓的感观经验型的东西提炼升华到科学解释层面上来。
虽然到现在,法院还没有宣布“王麻子”剪刀厂破产,但新“王麻子”却已焕发出勃勃生机。“王麻子”品牌的产品300多种,现在已经恢复到200多种。而且,一个更让“王麻子”们激动的消息是:曾经被抱走的“王麻子”牌子将很快回来,经过协商,原来的王麻子工贸集团即将改名,北京栎昌王麻子工贸有限公司将改称为北京王麻子股份有限公司,从而明正言顺的打出“王麻子”品牌。
在白锡乾的设想里,如果再没有人祸的话,相信不是很久的将来,在全国各地,至少在地市一级的城市,都可以看得到“王麻子”专卖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