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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经济合作经过30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两国关系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近年来,两国经济合作出现了新的特点,即越来越多的日本企业把工厂建到中国,然后再把产品销到日本。于是出现了两股相反的流:一股是从日本流向中国的资金流和人员流(主要是技术人员和经营管理人员),另一股是从中国流向日本的商品流。
日本企业纷纷来华投资设厂,形成了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第三次投资高潮。一些尚未在中国设厂的日本制造企业,开始流露错过机会的懊悔和无奈,正在急起直追。在最近的日本,去中国投资成了热门话题,几乎没有哪天的报纸不登载有关到中国投资的消息。
中日经济合作有三变
与中国改革开放初期中日经济合作的情况相比较,当前的经济合作虽然也不外乎双方进出口贸易和日本对华的直接投资,但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就直接投资而言,其变化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生产的方式发生了变化。在前两次对华投资高潮中,日本企业在华设厂,主要以来料加工方式,完成产品生产中的一道或几道工序,然后再返回日本的总厂或它在其他国家的生产基地,中国并没有真正成为日本企业的生产基地。而现在的情况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日本企业在中国境内设厂生产,输出的主要是资本和技术,输入的多是成品。许多日本企业已经把在中国的工厂作为主要的生产场所。
第二,生产的主体发生了变化。在前两次对华投资高潮中,日本到中国设厂的,多数是劳动密集型、环境污染型、低技术含量和低附加价值的产业部门,这些传统产业在日本已经是夕阳产业。当时日本的产业政策鼓励这些产业部门向中国和其他第三世界国家投资,利用这种投资实现国内产业结构的调整。现在到中国设厂投资的企业,除了汽车等传统产业外,还有许多像信息产业那样的高科技产业,其技术含量远远高于20世纪90年代初期。此外,80、90年代,到中国去的日资企业,大多是中小企业,而现在去中国投资设厂的,则多为实力较强的大企业。
第三,生产的地域发生了变化。80、90年代,日本企业到中国搞“三来一补”,主要集中在广东、浙江、上海、江苏、山东等沿海地区,以方便原料和产品的进出。现在,日资企业已经把建厂的地点逐步扩展到中国内地。由于在中国生产的产品相当部分是在中国取得原材料生产再在中国市场销售的,工厂设在内陆地区,既接近原料产地,又可就地销售。即使返销日本,由于中国交通条件得到极大改善,也不再存在多大困难。
合作方式转变原因多
从中国方面来说,第一,工业化已经达到较高水平,生产技术和产品质量都比10年前甚至5年前有了很大提高。10年前,中国的科技水平总体还不高:生产设备比较落后,劳动力素质偏低,产品的质量和科技含量都还处在较低水平。如今这种局面已经发生了根本的转变:结构调整和技术改造使中国的技术装备上了一个新台阶,大学以上学历的各种人才源源不断地被培养出来,中国产品的质量也有了很大提高。这既满足了包括日本企业在中国投资设厂的要求,又满足了日本市场对产品质量的要求。
第二,中国人力资源丰富,廉价劳动力取之不尽,满足了日本企业降低成本的要求。劳动力价格低廉是东南亚许多国家都具有的优势,但中国比其他国家的条件更为优越。
第三,中国是目前世界上政治局势最稳定、商业机会最多的国家。2001年7月,中国申奥成功;10月,成功举办APEC会议;在世界经济严重下滑的情况下,中国经济一枝独秀,进一步提高了中国对世界的吸引力。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把中国选作最佳的投资场所,2001年1-9月,外商在中国的投资合同金额为493.47亿美元,比上年同期增长30.35%,是1996年以来增幅最大的。
第四,中国的证券市场对外国投资者基本上还处在关闭状态,外国投资者只能把实业作为主要的投资方向。从理论上说,到中国投资未必一定投资于实业,但是,由于到目前为止,中国允许外国投资者涉足的证券市场,只有容量很小的B股市场,以国债市场为主的债券市场则尚未向外国投资者开放。在这种情况下,想在中国投资的日本企业与其他外商一样,只能把实业投资作为主要的甚至唯一的投资方向。
从日本方面看,这几年加大在中国生产的比重,也是基于自身发展需要的一种现实选择。
首先,由长时间经济萧条引起的股市低迷,使日本企业无意投资股市,而在国内实体经济缺乏活力的情况下,日本企业必然要在海外寻找最有利的投资机会。日本现在的股价只有泡沫经济时代的1/3,在300万亿日元的股票市场中,除掉外国投资家、机构投资者和个人,工商企业所持股票不过数十万亿日元。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很少有企业再向国内股市投资。
其次,居高不下的生产成本,严重阻碍了日本在国内扩大生产。日本失业率虽然已经很高,但终身雇用制和年功序列制仍是企业特别是大企业的基本用工制度和分配制度,这使日本的人工费用始终无法降低。同时,尽管泡沫经济后日本的土地价格、服务价格有所回落,但其绝对价格还是很高,根本无法与中国比较。目前,中国企业的工资大约仅为日本的1/20,其他方面的成本也低得多。例如,在横滨市的工厂用地价格是上海的61.6倍,电话固定月租费是北京的3.9倍,电费则为上海的2倍。因此,在人工费用低廉的中国设厂生产产品,对日本企业来说是提高竞争力的客观需要。
第三,连续10年经济不景气,对日本国民的消费心理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尽管收入并未减多少,但消费水平却大幅下降。对于工作稳定、收入稳定的人来说,他们的消费更倾向于购置目前价格相对较低的住宅。这一点,从日本住宅价格下跌与股票价格下跌的不同幅度中可以清楚地看出来。10年间,日本股价下跌了70%左右,而住宅售价的降幅要小得多(东京的降幅为40%左右)。就一般人而言,其消费兴趣主要不在购房上,而在对廉价日用商品的购买上。只要质量大体相同,价格越便宜,销路越好。这不仅促使商家大量进口价廉物美的中国商品,而且必然推动日本企业到中国去生产。
合作方式转变对日本的影响
从总体上看,目前中日之间经济合作的新方式,对日本经济摆脱困境、对日本国民保持较高的生活水准都是大有好处的。
首先,目前这种经济合作方式为日本企业开拓发展空间、提高国际竞争力创造了条件。日本在中国设厂生产,降低了成本,极大地提高了其产品的国际竞争力。实际上,在中国的产品并不全部返销日本,它同时也销往欧美各国。据统计,日资制造业在中国生产的产品,大约有30%在中国当地销售,70%用于出口。其次,目前这种经济合作方式对日本的就业有一定的影响,但这种影响并不大。据第一生命经济研究所的测算,从1997年到2000年的3年间,由于日本企业在中国生产比率的提高而减少的国内制造业就业人数为12万人;而从2000年9月到2001年9月,制造业就减少了65万人。如果按此速度推算,3年间日本制造业减少的人数为195万人,12万失业人数与此相比,仅为6.1%。日本在中国投资设厂的主要是制造业,拿这12万失业人数与目前日本的357万完全失业人数相比,其比重更低,仅仅是3.4%。实际上,日本失业率的提高主要是由于结构调整及景气减退所造成的。
再次,中日经济合作方式的转变,为日本经济结构的再调整创造了条件。日本一些人屡屡在媒体上发表以下言论:由于大量日本企业在中国投资设厂,已使日本产业空洞化。其实,这种观点是错误的。现在日本向海外投资的比例,不过是其全部投资的18%左右,到中国的投资比例仅为2%,谈不上什么大量,怎么就能使日本的产业变空呢?即使有的产业真的出现空洞化,问题也在日本与生产效率不相适应的高工资制度。大量日本企业向中国投资,就像两次石油危机促进日本经济改革一样,是推进经济结构改革的动力。
越来越多的日本企业把中国作为生产基地,加大了日本对中国在经济上的依存度,事实已经使日本人看到,他们的生活离不开中国。(中国人民银行东京代表处首席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