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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尼阿波利斯紧靠密西西比河。在密西西比河岸边,汉尼平大道大桥附近,有一片不高却很气派的建筑群,那就是明尼阿波利斯美国联邦储备银行。美国联邦储备银行在全国有12家大区分行,这里的分行是第九区分行。7月13日,我们访问了这家美联储分行。该分行的经济学家托比亚斯·马登先生向我们介绍了分行以及整个美联储的一些情况。
美联储的三大职能
进入明尼阿波利斯美联储的办公大楼要履行一套复杂的手续,并经过一道需要刷卡且每次只能通过一人的安全门。进入拣选旧钞票的车间外围走廊和支票结算中心机房,又要经过安全门。但这里的气氛并不让人感到压抑,宽敞的走廊里有一些艺术品,还有一些与货币银行有关的文物。托比亚斯·马登先生指着一个玻璃柜说,这里摆放的三样东西,你们看都是什么?我们走近细看,有一串中国铜钱我们认得出来,但说不准是什么朝代的,另外两样东西,有一样形状和大小都像一片小石磨,只是中间的孔中穿了一根木棒,另一样像一个年代久远的铜制微缩大炮模型。马登先生说,那个石头的东西是太平洋一座岛屿上古老的货币;另外一样的确是一门炮,钱炮,从里边可以射出钱来。
马登先生一边很自豪地领我们参观办公楼,一边介绍美联储的三大基本职能:制定货币政策,监控金融安全,清账。马登先生说,制定货币政策是美联储总行的事,分行没有这个职能,分行主要行使另外两种职能。他指着正在运转的读支票机说,这些读支票机有高速机和慢速机两种,高速的读正常的支票,低速的读有污损的支票,读支票机每周7天、每天24小时运转,每天结算支票300万张。他说,每张支票都有个磁条,从中可读出这张支票是哪家银行开的第几号支票。我们好奇地问:我们访美期间使用的旅行支票是不是也在联储结算?马登先生说,不是的,旅行支票是由运通信用卡公司发行的,也由运通公司结算。但美国政府福利部发行的食品券是在联储分行结算的。
马登先生说,这里还负责处理旧钞票,即挑选有破损的钞票和假钞票,将可以继续使用的钞票重新打捆。这里的保险柜中每天存有10-20亿美元钞票,每天都要发现10-20张假钞。
与政府平行的自收自支的特殊机构
应记者的要求,马登先生向我们介绍了美联储的大致情况。他说,美联储是一个与政府平行的机构,联储主席人选是由总统提名、国会批准的,任期14年。但美联储主席既不向国会负责也不向总统负责。他说,联储的这种地位是由国会在1913年立法确定的,虽然一直有人对此持有异议,某些政客经常抱怨他们无法控制美联储,但联储的这种特殊地位一直没有变化。此前美国不存在中央银行,货币由商业银行自己发行。说到这里马登先生说,在150年前,美国货币一度是不统一的。
我们问,既然联储既不向总统负责又不向国会负责,谁来支付联储人员的工资?马登先生的回答让我们有些吃惊:联储自己有收入,工资由联储自己发,联储人员不算公务员。他说,联储的收入来源一是印刷的钞票在发行之前可以购买短期债券,获得利息收入;二是支票清算的服务费收入。他说,美国虽然也有私营的支票结算中心,但80%的清算业务是在联储进行的。
联储决策不受总统影响
应记者要求,马登先生向我们简要介绍了美联储的决策体系。在华盛顿美国联邦储备银行总行,有一个董事会,董事会由七人组成,董事七人由总统任命。董事会决定联储的大事。美联储有十二个分行,每个分行也都有董事会,有分行行长。分行董事会有三种成员:四个银行界人士,四个商业界人士,四个其他领域(如工会)人士。美国金融政策由美国联邦储备银行的开放市场委员会制定,这个开放市场委员会由美联储的董事会成员加上十二个分行行长中的五位行长组成。开放市场委员会投票决定美国金融政策(如利率)。
我们问,美联储要改变货币政策时,会不会事先和总统沟通?受不受总统的一定影响?马登先生肯定地说,不会。他说,从实践看,央行的独立性越高,调控经济的作用就越大。
我们问,美联储对美国经济的调控都是正确的吗?有没有严重失误?马登说,央行的事情不好做,因为工具太钝。用利率控制借款人的行为,对经济的影响有滞后,滞后期可能是一年。没有人能真正了解现在经济正在发生什么,甚至无法真正了解过去为什么发生那些事,正因为如此,有人认为20世纪30年代美国大萧条就是联储政策造成的。
马登向我们简单介绍了央行的三种工具:现金储备要求,即准备金率,可以较快地调节货币供应量;贴现率政策,即央行的再贴现政策,实际就是央行向商业银行贷款的利率;公开市场业务,购买或卖出证券。他说,联储对银行吸收储蓄存款或发放贷款的利率并无限制,但联储贴现率政策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银行与客户之间的利率。此外,美国有法律规定禁止高利贷。
“骆驼分”制度与金融安全
保证金融安全是美联储的一项重要职能。马登先生说,美国有一套相当复杂的管理制度保证金融安全。如保证金、顾客服务、资本架构、银行档案等。联储和联邦政府银行管理部门要对商业银行进行制度化的检查,根据历次检查得分总数评判银行的风险度,从而确定不同的监控等级。他说,第九区分行有100-200名专业人员负责对商业银行的检查。第九区分行还有20位具有博士学位的经济学家,并经常邀请外部的经济学家举办学术讨论会,研究金融安全问题。
我们问,联储如何对银行打分?马登先生说,我们有一套称为“骆驼分”的打分制度,对银行的六个指标进行评定,其中前五个指标的第一个英文字母正好组成“骆驼”这个单词“camel”。第一个指标是资本(capital),即银行的自有资本。第二个指标是资产(asset),包括贷出去的款,要检查资产质量。第三个指标是管理(manage),包括管理人员的素质。第四个指标代表费用(expense),日常经营费用。第五个指标是流动资金(liquidity bankroll)。第六个指标是敏感度(sensitivity),即贷款契约中银行资产对利息波动的敏感度。这六个指标中的一个或几个打分偏低时,比如低到需要提高自有资金存储量、提高保险资金量时,联储就要提高对那家银行的监管等级。
那么,一家商业银行要受多少监管机构的监管?马登先生说,很多。根据商业银行从事的金融业务范围,可能会受到联储、联邦资金管理办公室、证监会以及州政府有关部门的监管。从技术上说,州政府也可以批准成立银行,但实际上,大多数银行是在联储登记的。他说,开办银行者不能有犯罪记录,这是一个重要原则。
近十年没有出现过银行倒闭
马登先生说,第九分行所辖的这个大区涵盖明尼苏达州、蒙大拿州、南达科他州、北达科他州以及周边两个州的一部分,在这个区域内大约有900家商业银行,市场份额主要由15家较大的银行分割,36%的银行有自己的网址,18%的银行可以提供网上交易。令人吃惊的是,一些小银行的盈利率比大银行要高。主要原因大概是小银行对社区更了解,对贷款对象的信用情况更了解。他说,明尼阿波利斯美联储在大区以下没有支行,只是在蒙大拿州有营运分支机构,主要业务是收支票等。
马登说,这里银行兼并的情况一直不断,但在这个大区,银行倒闭的情况近十年没有出现过。这是因为,一旦发现有银行倒闭的苗头,联储会鼓励其拥有者将其出售给其他银行。从会计学上说,在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中,资本为负数,银行就要倒闭。但实际运行中,一般是要求资本不能低于一定额度;银行资金不能周转,就会导致银行倒闭。
为什么联储不鼓励银行倒闭而要鼓励其被收购?对我们提出的这一问题,马登先生说,银行接近倒闭时,联储就会提出严格要求,多数银行拥有者会自己决定出售。因为这样做对自己有利。他说,银行倒闭有一定的程序:首先,联邦储备保险公司会向这家分行的储户支付保险金;然后拍卖银行资产,得款先付给银行的债权人;最后,剩下多少钱再还给银行的持股人。如果没有剩下什么钱,银行的股东就会失去原始资产。从银行倒闭程序可以看出,美国的制度是保护银行客户而不保护银行投资者的。因此,银行拥有者不喜欢采取倒闭的方式而宁愿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