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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讧是贸易摩擦的导火索
近几年来,针对中国的大大小小的“贸易摩擦”、“贸易纠纷”层出不穷,反倾销案也此起彼伏———鞋子、自行车、钢铁、煤炭、服装、玩具、大葱、大蒜等等。
针对这些问题,美国旧金山的中国花生贸易商常先生感慨地对记者说:引发贸易战的关键是损人不利己的恶性竞争,是内讧。他担心花生要步上大葱、大蒜的后尘。
中国花生在美国贸易的现状是恶性竞争的典型例子。多年来,美国市场对于花生进口采取的管理办法和其他商品略有不同:根据对美国国内花生产量和国内需求量的预估,计算出一个缺口差额,再根据已经运抵美国口岸进港报关的数量,经汇总后,美国农业部会在每年的4月初给出一个比例,各经销商可根据这一比例报关进口,比例之外的则要返销或销往其他国家。
比如说,美国市场今年花生的缺口是100万吨,而目前运抵港口的花生总量是1000万吨,那么农业部的进口许可比例可能就是10%。假如这1000万吨是10个经销商运来的,每家100万吨,那么每家公司只能把10%的花生出口到美国市场,其余的就要拉走,怎么处理悉听尊便。
常先生说,美国这种“先到港再确定能否进关”的做法,稍有不慎,经销商就会蒙受很大损失。避险的关键首先是靠经验,其次是靠准确掌握信息,特别是美国市场的供求变动信息。
花生经销商损失惨重
在美国的进口花生中,中国花生所占比例越来越大。靠着中国人灵活的头脑和美国市场供求信息的透明化,近年来,美国农业部批准的花生进口比例基本保持在90%左右,但去年的比例却骤降至65%。35%的花生漂荡在美国港口外,进退两难,经销商损失惨重。
作祟的正是这种不管有没有买主,有没有订单,仅靠数量就可能打败竞争对手的做法,它给了一些经销商很大的操作空间。比如,在没有客户、没有信用证的情况下,安徽一家贸易公司去年3月底抢在美国农业部公布进口比例之前,一下子运到洛杉矶港50个集装箱的花生。而实际上每年美国进口的中国花生总量基本保持在300个集装箱的规模上下,50个货柜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量大,比例自然就低。更严重的是,拿到进口许可证后,由于市场销路没有打开,就采取低价竞销、恶性竞争的办法。例如,去年美国市场的花生价格跌至每磅0.50美元左右,每磅毛利只有0.05美元。结果多家中国公司在0.5美元仍卖不出去的情况下,就只能再降价了。不仅像常先生这样的经销商受不了,就连拿着政府补贴的美国花生生产商也怨声四起,矛头所向,正是可怜的中国花生。
便宜的背后隐藏着剥削
每当其他国家对中国的商品提出反倾销投诉,准备对中国商品开征惩罚性关税时,中国企业前去应诉、申辩的最重要理由就是:中国的劳动力成本低,导致商品生产成本低,销售价格就跟着低。所以,中国商品并没有以低于成本价的价格销售,不符合倾销的定义。
还是以花生为例。在山东半岛,很多农村人家里晚上都在忙着剥花生,去壳后还要一粒粒把花生米外面的一层红皮搓掉。剥一大袋子花生,交给收购站,只能赚2—3元钱的加工费。
美国规定花生不能作为原材料进口,必须是经过加工的制成品。去壳脱皮是最简单的加工。为防止机器加工带来的高破损率,也因为劳动力便宜,所以中国厂商一律采用手工操作。农户加工的成本体现在最后价格中,大约只占1/40,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多年来,在整个贸易链出现问题时,人们总习惯从销售环节入手,而不去从生产成本的环节考虑,比如制定行业自律价或统一出口价格,但总不奏效。如果劳动力成本不是这么低,价格恶性竞争的空间就可以被大大压缩,就不会出现有人低价抛售花生,甚至实在卖不出去了,干脆倒在外海喂鱼。在这种情形下,就是经销商和最终消费者在联手挥霍生产加工者的利益,是一种剥削。几乎是以成本价出口的“中国制造”,损失的是劳动者的应得利益,损失的是厂家的应得利润,损失的是国家应收的所得税、营业税和销售税。
另外,从长期来看,真正能吸引外资进入中国的,是中国庞大的市场潜力,这才是中国的真正优势所在。而劳动力成本过低,是与市场的发育和成熟背道而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