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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个月的时间,在人的一生中不过是弹指之间。而在长虹这样一个行业巨头执掌帅印的8个月,对年仅36岁的赵勇来说,无疑是他人生的一次重大转折。
8个月内,赵勇以长虹电器股份公司总经理的身份,对倪润峰时代的企业发展思路、公司结构等进行了大动作的清理。并明确表示,他的思路将和倪不同。但是,当人们还没有完全看明白这“不同”之处时,倪润峰再次“驾临”长虹,大规模“拨乱反正”,并迅速再次启动价格战车,赵勇的改革逐一被归位。
8个月的急变,引起了媒体的高度关注。赵勇下台的原因是什么?难道真像倪润峰所说“是正常的人才流动”?在赵勇心中,未来长虹究竟是什么样子?现在他在想什么?
2001年2月11日之后,被免去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职务的赵勇“消失”了。媒体已无从找到他。当记者拨打赵勇的手机时,接电话的人声称不是赵勇;记者试图拨打赵勇办公室电话,但是从来没有人接。4月10日前后,沉默的赵勇终于向长虹集团董事会递交了辞呈。消息传出,顿时使人们意识到:赵勇的思路的确与倪润峰不同,并且,道不同不相与谋。
赵勇“败阵”的直接原因
长虹内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对记者说,赵勇急上急下,主要取决于政府。长虹每年上缴的利税占到绵阳市财政总收入的50%以上,对四川省GDP的贡献达7%以上,2000年,长虹上缴的利税总额是7.8亿,比1999年的9.4亿下降了将近两个亿。在价值取向上,政府和企业有着明显的不同,政府首要关心的是企业对GDP的贡献和利税收入。
一年前,倪润峰退居二线,赵勇走上长虹领导岗位,是因为倪润峰在1999年没有向政府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1998年,倪润峰对形势估计失误,大量囤积彩管,试图扩大规模,打压其他对手,使得长虹库存大量增加,包袱沉重。长虹1999年的年报显示,主营业务利润由1998年末的31.6亿元下降到1999年末的15.7亿元,利润总额则由23.28亿元下降至6.21亿元,每股收益仅0.243元,净资产收益率仅有4.06%,尤其是下半年利润额更是减少到只有1亿多元。作为四川省的利税大户,长虹的这种状况显然不能令四川省政府满意。这个时候,倪润峰以“健康”为由退居二线。
2000年5月,赵勇上任之初,曾经试图阻止长虹下滑的趋势。据说,赵勇为此立下军令状:全年主营收入121.15亿元人民币,净利润5.8亿元,分别比去年增长20%和10%,但实际上,公司只实现主营业务收入107.7亿元,比计划少了14.08亿元;净利润2.74亿元,尚未达到计划数的一半,比上年实际完成的5.25亿元减少2.51亿元。2000年,长虹与1999年相比,缴税少了两个亿。
“赵勇给大家描述的远大理想,实现不了又怎么样呢?”长虹内部不拥护赵勇的人说。
倪赵的不同
倪润峰和赵勇可以说是属于两个时代的人,二人在年龄、阅历上的差距自不待言,对长虹的理解以及对行业的看法上也存在很多不同,反过来,这些差别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两个人在企业发展思路上的不同。
不同之一:阅历。倪润峰今年57岁,按照规定,再有几年,就该退休了;而赵勇今年只有37岁,算得上是年少气盛,一老一少,二人有20年的差距,这种差距对二人的思维方式、行事方式的影响是不可忽视的。
不同之二:对长虹的理解。倪润峰在长虹工作了32年,自从1985年担任长虹机器厂厂长职务以来,直接领导长虹从偏居一隅的小厂成为国内彩电行业的龙头。而且长期集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的职务于一身。倪润峰对长虹是了如指掌,长虹也深深地刻上了倪的烙印。赵勇1993年到长虹以后,历任长虹电器模具设计中心负责人、工艺研究所所长、副总工程师、总工程师等职务,一直是负责技术管理方面的工作。尽管已经有了8年在长虹工作的经历,但与倪润峰相比,毕竟还“嫩”得多。
不同之三:大局观。业内同行对倪润峰的评价一直是说倪很善于做“势”,倪润峰不仅是一个企业家,其候补中央委员的身份使得他在考虑问题上会有很多超出企业本身的东西。而赵勇则不同,典型的学院派出身,挟“博士后”的身份,再加上一直从事技术工作,在对行业和市场的认识和对长虹总体战略的考虑上,出发点和落脚点必然会有很大不同,因此,才会有把长虹做成一个真正的现代化企业的想法。
两条路线之争
今年2月份,长虹宣布人事变动之后,媒体纷纷发表看法,有的认为人事变动是个人恩怨所致;也有分析说政府在其中起了决定性作用。但是从二人对企业发展的战略思想的角度来看,倪润峰和赵勇分别代表了两条不同的路线:赵勇可以被视为技术推进路线的倡导者,倪润峰则可以看作是价格竞争路线的倡导者。这两条路线在整个彩电行业内早已有之,倪与赵的“上上下下”,不过是两条路线第一次激烈的交锋。
当记者就此问题采访长虹集团新闻发言人刘海中先生时,他认为,简单地将倪润峰和赵勇如此划分开来,是很不准确的。理由是倪润峰一样重视技术,赵勇同样打价格战。
去年,赵勇上任之初,作客中央电视台的“对话”节目时,曾经说“我的思路会和倪总有所不同”。短短的8个月时间,尽管赵勇表现的时间很少,但是从这段时间长虹的种种变化,还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赵勇任职期间,一直致力于做“新时期的新兴企业家”,在总体思路上,赵勇与倪润峰有着明显不同。倪润峰一直倡导以规模和价格作为主要竞争手段,凭借长虹在资金和规模上的优势,主动出击,挤压竞争对手。而赵勇上任之后,则坚持利润第一,发展高新技术企业。为此,赵勇有几个主要动作:一、强化研发力量,加强了对技术的重视程度,并在开发人员中设立了600万元的“总经理奖励基金”;二、大幅度提高技术人员的待遇,最高涨幅达6倍;三、大胆起用了一批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以及在倪润峰时期很不得志的人;四、赵勇在任总经理期间,长虹同样参与价格战,但与倪润峰时期明显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时期,打价格战以清除库存为目的,而倪润峰则是把价格作为竞争的主要手段。
从市场表现来看,2000年下半年,长虹推出新产品的速度明显加快,尤其是2001年年初推出的精显彩电在市场上很受欢迎,销售极其火爆,1个月之内订货就突破10万台。
在国内家电行业,坚持走技术之路的并不只是赵勇。包括康佳、TCL等在内的家电企业也不断地推出新技术产品。TCL集团推出H
ID,并提醒同行“成功的企业不会沉迷价格战。”几乎与长虹人事变动的时间差不多,2月份,国内彩电业的老二深圳康佳集团总裁陈伟荣被委任为CEO,随后就有传言陈伟荣辞职。而陈伟荣多年以来一直倡导走技术之路,但是康佳的业绩并不好,陈伟荣的景况与赵勇很相似。
关于长虹的路线之争,长虹内部也分为两派,支持赵勇的人主张给赵勇更多的时间,因为赵勇所做的工作不是急功近利的。但是,长虹新闻发言人刘海中则认为,长虹在彩电技术方面与国外品牌差别不大。在目前没有完善的退出机制的情况下,单纯依靠技术很难取胜。即使花费了很大精力制造出来的新产品,打算卖个好价钱,很容易被其他厂家复制,然后以比长虹更低的价格出售,因此,长虹应该坚持市场的路线。
但是,诚如斯言,国内彩电业还没有完善的退出机制,长虹依靠市场和价格将其他彩电厂商挤出市场的目的很难实现。几年价格战打下来,除了南京熊猫和福建福日逐渐淡出彩电业外,其他厂商仍旧在“死扛”。
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是:那些被赵勇大胆起用的人,在倪润峰复出之后,多数又被罢黜。
在过去的一年中,几年前被逐出中国的洋彩电挟技术优势卷土重来,利用国内企业大打价格战的间隙纷纷扩张,索尼、东芝、松下、飞利浦、夏普、LG等销量都上升至100万台以上,洋彩电市场份额从过去的10%左右,迅速扩张到30%以上,利润占到50%。同时,东芝、松下更是将中国作为主要的生产地。可以预见,洋彩电会加强对国内市场的争夺。长虹一贯赖以取胜的价格之路还能走多远?
倪赵之争,反映出来一个问题,对中国彩电业来说,走技术之路还是走价格竞争之路决定今后彩电业发展的方向。
如果再给赵勇八个月
长虹内部一位高层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赵勇以37岁年龄执掌长虹这样的大企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生机遇,在全国是很少见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赵勇应该对长虹心存感激。
这句话隐含着的潜台词就是,对赵勇来说,提出辞职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
同情赵勇的人认为,赵勇是在不适合的时候担任了“总经理”的职务。在国内,年轻如赵勇者担任大型企业负责人的并不鲜见,但是几乎没有象长虹去年那样急匆匆地调整的。赵勇今天的匆匆下马,与去年的匆匆上马一样,结局似乎早就定了。假设赵勇在长虹的锻炼时间更长一些,或者给他的时间再多一些,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开创长虹未来的优秀企业领导者。因为最近两年来,长虹下滑的趋势是显而易见的。不管是谁,在短短的8个月之内,想要遏止这种势头实在是勉为其难。而赵勇所选择的路线更是在短期内难以见效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作为一种探索,长虹给以赵勇的时间太短了。赵勇也就失去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短评:
对于长虹这样的大企业来说,掌舵人的更替不仅对企业本身,对行业的影响同样不言而喻。
长虹急剧的人事更迭,反映了国内家电业在未来发展方向上的迷茫和探索。尽管绝对地区分“技术路线”还是“价格路线”并不准确,但是作为一种倾向,这种探索还是很有意义的。而且,现在断言哪种路线是正确的,还为时尚早。
长虹的路线之争,喻示着家电业发展到了一个“瓶颈”阶段。加入W TO在即,国外家电厂家势必加剧竞争,对一向被看作最有资格应对WTO挑战的彩电行业来说,及早有一个明确的路线,已经是当务之急。
倪润峰档案
男,汉族,高级工程师,出生于1944年2月。1967年7月毕业于大连理工学院机械专业,1985年5月至2000年5月,任国营长虹机器厂厂长,厂党委委员。1986年5月至2000年5月,任四川长虹电子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党委委员、四川长虹电器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党委委员,2000年5月至2001年2月任长虹电子集团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四川长虹电器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2001年2月起,任长虹集团CEO。
赵勇档案
男,1963年6月生。1991年毕业于清华大学,获博士学位。1991年4月至1993年3月在博士后流动工作站从事研究工作。1993年4月至1996年4月任四川长虹电器股份有限公司项目负责人。1996年4月至1996年8月任四川长虹电器股份有限公司副总工程师兼工艺所所长。1996年8月至2000年5月任四川长虹电子集团公司副总经理、总工程师。2000年5月至2001年2月,任长虹电子集团公司副董事长、四川长虹电器股份有限公司副董事长、总经理;2001年2月,长虹人事调整,被任命为信息执行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