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日本经济的现状给人如下印象:在紧缩的持续加强下,衰退迹象已开始露头,其中,股市快速不断地重现历史新低有可能使本已处于虚弱状态的金融体制再度陷入动摇是当前日本全国上下乃至国际社会最为关心的经济重症之一。因为从世界经济的一体化日益得到发展这一观点来看,在美国股市亦连连走低的合力冲击下,世界股市已出现全面下挫的兆头。股市的急剧动荡使日本政府开始担心,如果任其自由蔓延,要不了多久经济将陷入物价疲软和景气后退交替推进即所谓“紧缩螺旋”这一恶性循环中去。为求经济再生,看来忍剧痛彻底处置不良债权这一阻碍经济发展的最大顽症是到关键时刻了。
不良债权毒瘤必须割掉
西方七国(G7)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在谈论日本当前所面临的经济问题时,倍加关注的首先就是以彻底处理不良债权为中心的结构改革。为对应这一要求,日本提出了不良债权的处理重点应从以往以抵押金为主的间接处理移向综合性最终处理的主张,并且披露在本月拿出方案的具体方针。根据日本金融再生厅大臣柳泽的表述,彻底处理不良债权的目的是通过从资产平衡表里消除不良债权来健全金融体系,恢复其金融中介的机能,为求资金分配的效率化,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必然选择。如果因惧怕疼痛而继续延缓彻底处理,那只能得到金融机构丧失竞争力、濒临破产的企业继续得以维持以及劳动生产率无法提高的恶果。柳泽再三提醒,这个一拖再拖迟迟得不到割除的毒瘤如果继续让它残留在经济肌体内的话,日本经济的潜在成长力将进一步削弱。当然,持以下慎重
观点者也不在少数,即当前的日本经济犹如站在可能陷入“紧缩螺旋”这一恶性循环的悬崖边,再施行出血疗法式地彻底处理不良债权,必将大大消耗日本经济的体力。但是若从更宽广的世界经济角度来观察日本的问题,拖延改革等于葬送自身的前途,因为何时能够恢复世界对日本经济的期待和信任将仍然是个未知数,讲得更严重些,照这样长此以往的话,世界经济大潮不知何时将抛弃日本,届时再想设法摆脱落入长期停滞的境地恐已晚矣。问题是彻底处理的具体做法,金融再生厅提交国会审议的方案主线大致是:①出售不良债权;②伴随依法处置贷款企业时一并清偿不良债权;③根据企业的重建计划银行放弃债权等。在等待审议结果的同时,该厅已着手整顿亏损部门以提高效率部门的收益,在此基础上,银行以放弃部分债权的方式以保证企业的债权处理方法。该方
法从客观上来说虽确实具有防止发生破产和失业的副作用,但在主观上围绕债权的放弃仍留有诸如在债权者之间复杂的利益调整和劳动市场的流动性等问题。话得说回来,这方法若真能有助于企业重建的话,倒不失为选择的处理手段之一,反之,如果是延缓问题的解决,那将有背负丧失经济伦理的问罪之虞。另外,不良债权的彻底处理要求具备健全的市场,与欧美不同,日本目前还没有专供不良债权交易的市场,这对债权的处理如同缺乏流通的手段一样难以通过市场来进行消化,为此,金融审议会已向政府提议,加快建立和培育银行间不良债权的转卖市场,促进不良债权的彻底解决。
配套政策拉动经济
日本在推进不良债权的彻底处理时,必须齐头并举防止紧缩压力的综合政策。因为为了银行和企业的健全,日益深化的重组将会使盘根错节的谬误不断出现,因而加大了来自经济紧缩的压力,随着资产平衡上的调整,如果不相应同时采取缓和压力的对策,彻底处理也就不能顺利进行,以下是几条极具代表性的建议。首先,央行有必要继续施行缓和金融的各项政策,提供充分的流动性供给。为了构筑便于最终有效处理不良债权的宏观环境,央行以超低利率为中心,辅之以各项缓和金融的配套政策将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因为只要银行身上不良债权这一累赘得不到根本性解除,成长性企业纵然其前景再光辉,谨慎经营的银行仍不会轻易地贷给资金。因此只有当不良债权彻底清理了,银行的金融中介机能恢复了,主观上刻意追求的金融缓和届时就自然成为客观事实。其
次,强化就业对策。面对泡沫经济崩溃后十年低迷所造成的已近5%的失业率,为使失业现状不因债权处理而继续恶化,超越过去单纯保护就业的传统政策观点,以制度改革来活跃劳动市场的机制从而推进就业的流动化应成为日本厚生劳动省即将实行的强化就业对策的着重点,此外,与此同等重要的是强化职业培训,彻底抛弃几十年延续下来的终身雇佣制。再次,金融当局根据因债权处理而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似应不失时机地继续对银行投入公共资金,以解其燃眉之急。
勿容置疑,公共资金投入与否的大前提是银行的彻底重组和经营责任的明确化。一般说来,原则上应该按照银行基于自身经营的判断来推进不良债权的处理,比如说用间接处理的抵押金积累方式来进行。问题是作为市场参与者的银行判断是否和市场判断相一致,一旦偏离,那么后者取代前者成为处理的原则是显而易见的。值得注意的是日本当前的政局不稳问题,它直接牵涉到在彻底处理不良债权时必须拥有对政府的信任这一首要条件。因此当日本准备向经济病症施以手术时,如果国民对政府的行为没有信心甚至不予信任,那么这种伴随巨痛的市场与政府的共同选择势必得不到国民的充分理解,所以当务之急是迅速稳定政局和恢复对政府的信任。
海外人士开出药方
在自身景气减速鲜明的前提下,美国对当前日本出现的政局混乱、景气低迷以及股市汇市双双下跌显得十分担心,因为日本的不妙局势不仅直接影响美国的景气回复,而且有可能引起世界经济混乱。于是权威人士对日本经济的再生纷纷开出各自的处方,虽然在强调的着重点上各有侧重,但是对放松限制以促进结构改革、央行加大货币供给的缓和力度、减低消费税以及诱导日元贬值等方面几乎意见一致。
减税胜于财政支出
美洲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列宾指出,尽管原因多重、事出复杂,但日本银行业整顿的失败、央行采取充分缓和的金融政策过迟以及重复不合时宜的财政支出是造成目前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日本政府理应从长期立场出发,采取综合性改革方案来对付这种复合型的景气低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国民的低落情绪,重新恢复对前景的信心。关于应采取怎样的财政金融政策,列宾指出,过去执行的凯恩斯型扩大财政支出已被清楚地证明其效果极其有限,结合消费始终不振这一经济瓶颈,似应以兼具刺激消费进而刺激生产的减税取而代之。虽然财政赤字已规模巨大,但美国80年代的实践所给予的启示是减税能够促进景气的回复,在一定条件下甚至能够带来经济的长期成长,届时财政的赤字自然而然地迎刃而解。至于金融政策方面,为达到增加货币供应量这一目的,与追加
下调利率相比,央行在国债市场增加购进操作在效果上来得更直接更有效。与此同时,银行改革同样不可忽视,必须下狠心彻底清算资产平衡表上的不良债权,由此导致破产的只有忍痛割舍。
启用扩张性货币政策
针对日本为求经济再生目前在政策上应何为先,哥伦比亚大学教授葛罗米兹认为,日本经济的衰退和美国的经常项目赤字是当前世界经济的两大非均衡点,尽管在某些问题上经济学家的意见尚存分歧,但对日本在今后数年内应采取积极的货币供给政策看法基本一致。即与设定和导入通胀目标以及利率调整等手段相比而言,以8~10%左右的年率增加货币供应量的刺激景气作用更明显。从表面上看,日本的名义利率已十分低微,然而如果将已十分疲软的物价水平一并考虑的话,其实际利率仍然很高。当然,设定扩张式货币供给目标的目的是消除对紧缩持续的担心而非其他。至于增加货币供应的渠道选择,除购入国债外,在外汇市场上购入强币或有价证券市场上的购进操作均可作协调处理的对象。
诱导日元贬值符合国情
针对IT时代的到来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国内产业依然以制造业为主、生产和国民生活消费的来源依然依赖国际市场这一日本经济的最大特征,AG兰斯顿副会长乔治(美联储元老)主张,在成长途径暂时别无选择的当口,为确实恢复出口主导的经济成长,选择诱导日元贬值不失为一条可取之举。何况财政刺激已至极限时,如果下决心推进包括引入通胀目标、积极运用金融缓和政策、彻底处理不良债权以及停止援助破产企业等一系列经济结构改革措施的话,其结果也自然而然地导致日元贬值,事实上,直至景气真正得以恢复前,日元必定处于弱势地位。更何况防止资本流出或外逃的关键在于对政府政策的信任程度而不在其他,当经济迟迟得不到发展从而使问题不断地累积时,存款者因低利率特别是社会保障体制未根本改观而对将来抱有的不安有增无减,经济不长金融
不稳一天得不到解决,这些疑虑就一天得不到消除,到那时候资本外逃将无法阻挡。
经济癌症难以彻底根治
面对经济的节节颓势,在政府以及市场一浪高似一浪的呼吁下,3月19日,被称为“货币看守者”的日本央行终于向进一步缓和金融的方向迈出了更大的步伐,关于具体操作:①将调节目标从过去的无担保隔日拆借市场变更为央行活期存款帐户余额;②从3月21日新政策实施之日起,把近700家金融机构(包括银行、证券、信用金库)在央行的存款准备金上限升至5兆;③为使对该活期存款的货币供给更加充裕,央行酌情将增加购进长期国债;④通过货币数量供给的松绑,使于2月28日刚下调不久的隔日拆借市场利率在事实上从0.15%逼近零;⑤新政策的实施期限直至消费物价指数稳定在零。
归纳此次出台的政策特点,以下三点与以往的金融缓和政策有着显著的不同:①诱导目标从利率改换为货币供应量;②非直接恢复零利率政策而是通过实施其他政策来间接实现零政策的实际效果;③再三强调同时进行结构改革的紧迫性。速水行长在作上述宣布时解释到,这是抛弃一切悬念后央行才决心实行的一项政策,在一般情况下根本不该采用。此话实际上道出了央行的痛处,因为从此策是否能全面解救处于为难之时的经济来看,确有不少力不从心的地方,想来不无道理。
为使日本经济重回正常轨道,光指望金融政策的改变显然不足,必须在处理银行不良债权及企业债务过剩上进行脱胎换骨的手术方能见重建经济的一线曙光。不仅如此,时下央行拟采用的增加购进长期国债这一举措倒有可能使敏感的人们顿生如下疑虑,即窘境中的政治迫使财政运营丧失本应自有的规律,如果是将国债强加于央行,此做法是否只会使世界进一步失去对日本的信任而别无其他?当央行已作出艰难选择后,试想接下来接受考验的应是日本政治以及国民自身。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 钟乃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