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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英国雨雪交加的天气一样,刚刚过去的一周,全球经济频遭寒流。美国股市的一跌再跌,引发了人们对于新一轮经济衰退的全面恐慌,经济形势原本还好的欧洲大陆终于被拖下了水。3月23日,欧洲主要股市大幅下跌,三大主要股市跌幅均超过200点。英国伦敦的《金融时报》100种股票平均价格指数终盘仅收于5314.8点,全日下跌达226点,创下了自1992年以来的最大日跌幅。仅这一天,伦敦股市损失的市值就达520亿英镑。
而这一天对于英国昔日的电信市场霸主英国电信BT(BRITISHTELECOM)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当夜幕降临时,BT的市场资本总值缩水至305亿英镑,几乎与它的巨额负债300亿持平。可以说这是1984年英国电信实行私有化17年以来,其奠基者,也是现在的主席VALLANCE最难熬的一天。
在跨入新千年时,BT还是踌躇满志,当时它的股价达到最高价15英镑,仅仅过了一年多,竟跌至三年以来的最低点496便士,不足5镑。谁会相信?“上帝,BT也会资不抵债?这真是天大的新闻。BT怎么了?”这些天各种报章关于BT的各种新闻一直就没有间断过。在英国,BT可谓无处不在,家家户户享受着BT的服务,街道旁,超市中,火车汽车站到处立着BT的电话亭,电视报纸都可以看到BT的广告。危机之类的词似乎很难和BT有什么关系。然而这一次,BT似乎真的很麻烦。
规模庞大、历史悠久的BT其实一直很习惯成为新闻的主角,但从未想过在这样的环境下以这样的频率和这样的形式出现。上一次BT成为新闻的焦点,是在1996年,因为并购美国微波通讯公司(MCI)。那时的BT正处于上升期,其实力足以令当时还是小毛贼今日已是其欧洲竞争对手的法国电信、德国电信望洋兴叹。MCI公司在美国通信业中排行老二,主要经营美国国内长途电话和国际长途电话业务,具有先进的技术和丰富的市场营销经验,但在美国激烈的电信市场竞争中日渐处于劣势,因而有意寻找新的资金和技术支持。而英国电信当时正雄心勃勃地要大规模参与国际竞争,改变自己只在本国笑傲江湖的局面,寻求走向国际化的新渠道。当时BT已经拥有了MCI20%的股份,愿意出资240亿美元收购其余80%的股份。两家一拍即合,并购计划立即进入实施阶段。
那是有史以来英国企业第一次大规模收购美国公司,也是外国企业首次尝试兼并美国一家大型老牌电话公司,自然轰动一时,新闻图片已经印在各大报刊。股市一片利好消息,两家公司的股价纷纷上涨。并购后的名字已经起好,叫做“康瑟德”(CONCERT)。然而就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两家公司联姻即将成为事实时,突然杀出了“第三者”―――美国世界通讯公司(WORLDCOM)。其总裁伯纳德?埃伯斯在纽约宣布,以300亿美元的高价购并MCI公司。
世界通讯公司是美国电信市场的后起之秀,实力在AT&T与MCI之后,但在短短14年的历史中发展飞速,其地方电话业务遍及美国50多个城市,在美国因特网方面的发展也十分顺利,当时的资产总值已超过200亿美元。本来美国电信行业对MCI与被BT收购就心有不甘,MCI也是迫于形式不得以而为之,因此立刻倒戈,更何况世界通讯公司列出的收购价远远超过英国电信,让人无法拒绝。
英国电信所遭受的打击可以想象。不但近一年多的努力全都化为乌有,所有与之相关的计划全部重新考虑,本来是歌舞升平,转眼间就阴风惨雨。在此之后英国电信似有些一蹶不振,国际化的步伐就此打乱。一些价格更低、对公司发展更为有利的并购机会都一一错过,决策层总是显得谨慎有余,魄力不足。后来英国电信虽然和美国电话电报公司(AT&T)合资建立了资产总值达100亿美元的全球性电信企业CONCERT,试图构筑一个面向21世纪的环球电信网络,但好像并不成功,至今仍步履蹒跚。
同样在国内市场方面,BT在一些关键的领域没有能够抢得先机。在无线通信方面,后起之秀沃达丰公司已经后来居上。1984年开始私有化时,沃达丰还只是英国拉考尔电子公司专营移动电话的一个部门,1985年才单独成立为沃达丰电信公司,只是BT的九牛一毛。而现在沃达丰已经真正成为在国际上有影响的公司,在19个国家和地区开展电信业务。前不久,该公司出资560亿美元收购了美国空中通讯公司。由于空中通讯公司在欧洲大陆拥有较大的市场份额,并购后成立的沃达丰―空中通讯公司顺理成章地打入了欧洲大陆市场。
从1998年1月起,欧洲各国开放了各自国内的电信市场,各国电信公司可以自由角逐。德国电信公司、法国电信公司和意大利的斯特特公司,都成为英国电信市场的角逐者。应该说,这三大欧洲电信公司的实力都与英国电信公司不相上下。法国电信的奥兰奇(ORANGE)目前在英国的电信市场中扶摇直上,已经威胁到BT的地位。和这些对手相比,BT的另一失败是没有能够在电子商务等因特网服务中建立起自己的领先地位,在英国人们显然对FREESERVE的服务情有独钟,BT的电子商务因为缺乏创新,服务呆板而处于不死不活的状态。
但天知道BT怎么攒下了300亿英镑的债务。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它至少相当于430亿美元,相当于3600亿元人民币,即使在英国也相当于几个小郡的生产总值,而在中国就像是天文数字。这些钱据说多用于公司的长远规划和四面出击,为了保证公司在未来的竞争中处于不败之地,如有100亿是用来申请在英国和德国发展第三代无线通信技术的许可证(3G),还有100亿用来和美国的AT&T合作开发CONCERT。还有100亿自然是用来发展电子商务以及其它新技术的开发。
不管管理层如何言之凿凿,股民显然更关心自己的现实利益,更关心如何能在短期内消除至少100亿英镑的债务。BT为此也提出了数项计划。从去年4月起,为了缓减债务,BT大动手术,按照因特网、电子商务、无线通信、海外发展等不同的业务,将公司重组,分化为5个独立运作的公司。公司认为如果不出意外,到2001年年底,应该可以还清100亿英镑的债务。然而话音未落,全球电信股便开始失宠,英国电信再一次成为厄运的牺牲品。
不错,BT总是时运不济,如今所有的电信股高科技股都在缩水,从美国的摩托罗拉,北欧的诺基亚、爱立信,到德国的西门子、加拿大的北电都不得不裁员,不得不放慢发展的步伐,但没有哪一家公司像BT的管理层一样,面对如此连续不断的股价狂跌依旧按兵不动,难怪人们开玩笑说:“BT的老毛病又犯了,又在用过去不紧不慢的态度对待新问题!”
那口气就像我们在中国说哪一家企业面对市场竞争时,还在用计划经济的老一套,听起来很耳熟。
不错,作为昔日的国有企业,BT的负担一直很重,其在公共服务领域中的投资以及其所担负的公共服务的功能依旧占其业务的很大一部分,这使得它在市场中与新来者竞争时难免顾虑重重,瞻前顾后。然而不是所有的老牌公司都不能适应激烈的竞争。BT是最早实行私有化,最早进入市场竞争的几家大公司之一,完全有面对挑战的能力。这一次不知为何行动如此迟缓。
不错,BT的债务足以将任何一家公司压垮,但众所周知,大多数的电信公司都欠了一屁股的债,像法国电信其债务比英国电信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人家也没有像BT这样失去“民”心。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在全球化的今天,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时,也许仅仅不出错就等于是失败了。1991年时,沃达丰的市场资本总值只有25亿英镑,不及BT的1/7;在美国股市下跌之前,其市场总值已达1500多亿英镑,而BT的市场总值只有375亿英镑,差别之巨令人深思。仅仅在去年,BT的股价还在沃达丰之上,而现在沃达丰的股价已经是BT的四倍以上。不要说那些大的股东要向BT讨一个说法,175万的小股民也期待着自己的投资能有好的回报。BT不能在沉默了。
事实上,信心已经越来越成为市场的稀缺资源。伦敦股市也罢,纽约股市也好,投资者的信心已彻底丧失,大家都在一窝蜂地抛售,却见不到有人买进。BT,要想重整旧河山最重要的是采取切实的行动挽回股民的信心。如果依旧不能找到足够有效的办法来消减自己的债务,或者说服股民相信它会在近期内消减债务,BT的股价还会大跌。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人们都在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