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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产业结构调整,本意在缓解农民增产不增收的难题。鉴于以往的种种教训,中央政府一再告诫地方政府尤其是基层政府,调整结构只能引导,不能强迫命令,务必尊重农民的意愿。
由于地方政府的职能未能随“市场”而转变,机构没有消肿,基层官员缺乏市场经济常识又不愿意学习,导致这项利农富农的好政策实施起来屡屡走样。
山东省莘县是个小麦主产县,因种麦效益差,县里先是命令农民统一种桑养蚕,违令不从者罚款不贷,没本钱种桑者,借贷也得种。种桑失败后,官儿们拍脑袋又生一计:发展大棚蔬菜。农民不乐意,就得蹲“车棚”(变相非法拘禁)。
不必怀疑当地政府的出发点。但伤害感情强迫命令的做法,激化了农民与政府的矛盾,以至于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本无多少知名度的莘县,居然两次被《焦点访谈》曝光(后一次是1月14日)。
笔者以为,莘县的做法属于市场经济大背景下的“小计划经济”。其特征之一是搞“运动经济”。在该县的观城镇,建大棚的面积按人头摊派,规定开工时间和完工日期,“思想动员”在先,统一行动随后,镇上干部管叫“先礼后兵”,发挥“政治优势”。特征之二是调整“一刀切”。甭管农户有钱没钱,也甭管张家李家的劳力有多寡之别,一家建一个大棚不容商量。政府要农户致富,农户岂能不识好歹!特征之三是基层政府只管“逼”农民投入,却不计农户产出。大棚建成了,缺少本钱的已无力再抛本种菜,结果空大棚占了麦田,也断了农户的生计;手头宽裕些的,赶紧种上蔬菜。谁知菜多也伤农,年底算总账,挣的还抵不过赔的。
世事沧桑。如今的“小计划经济”已不同于先前的计划经济。传统的计划经济,政府既组织生产又负责销售(分配)。现在可不同,生产(种植)你一个县还可以按“计划”行事,销售却得面对整个大市场。蔬菜贱卖,农民致富不成,亏本倒是真的。所以这样的“小计划经济”比传统的“大计划经济”更遭糕。
搞“小计划经济”,“哭”的是农户,“笑”的是违法乱纪的官儿们。农户“哭”在于农户“赔”,官儿们“笑”在于官儿们“赚”。“赚”又包括两种:其一,大棚建起来,农业特产税收起来。仅观城镇就比种麦多收了30多万元。其二,上级下达的结构调整硬任务完成了,“政绩”显现出来了,升官晋级自然多出一分希望。
调整农业产业结构,中央政府的大政策还蕴含有推进农业市场化的用意,到了一些地方贯彻实施起来咋就偏偏变成了“小计划经济”呢?从大道理讲,中央与地方、地方与基层各级政府之间的利益取向是应当一致的。之所以出现某些不一致,一般都与地方的“负担”有关。特别是到了基层政府一级,麻雀虽小五脏六腑一应俱全,“预算外编制”常常随心所欲。那么多的“菩萨”人人都得张口吃饭、伸手花钱,可恰恰70%的乡镇政府都是“负债政府”。咋办?很自然,上面每一次大的政策调整,在下面看来,通常是改变基层“现状”的一次机会。不是要通过调整种植结构让农民致富吗?那咱基层政府也来它个搭车“脱贫”如何?结果,农民没致富,政府倒暂时脱了“贫”……
代价是,农户怨声载道直骂娘―――如莘县那般。(河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