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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1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冬至,对广东人来说,这是仅次于大年三十的日子,叫做“过冬”。但今年的这个“冬”,广东顺德科龙人感觉过得特别“寒冷”……这一天,北京的两家和广州的5家媒体的7位记者被邀到顺德,说是要通报一下科龙集团今年的形势,具体内容,没说。但记者隐隐约约地感到,对科龙来讲,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会,因为会议的安排被改来改去―――先由20日改为21日,又由广州改为顺德,好像特别不情愿开似的。
“通报会”下午四点在科龙集团总部一楼的小会议室举行,比原定时间晚了近半个小时。今年以来,科龙举行过一系列的记者会,但这次肯定是最简单的一次:十几个人围着一张圆桌,没有会标,甚至连麦克风也没用。徐铁峰一进会议室,未落座,先笑道:“余总介绍了没有?很靓丽!总裁开会没那么枯燥啦。”“余总”者,科龙新任财务副总裁余楚媛女士是也。余祖籍广东,1962年生于香港,毕业于香港理工大学,是香港执业会计师,曾先后在安达信和帝杰从事审计和融资工作,上个月被徐铁峰聘请来科龙。与科龙集团总裁徐铁峰一起出席通报会的,除了“后到”的余楚媛,还有“先来”的屈云波―――科龙集团营销副总裁。一左一右,坐在徐的两旁。
“明天,”徐直奔主题―――“我们准备在香港和内地的报纸上发一个盈利警告,主要内容是告诉大家我们今年的主营业务亏损。亏损的主要原因,一是今年整个家电经营环境比较恶化,竞争激烈,价格降得比较低,造成公司整个赢利空间少了很多;二是今年我们对经销商采取了一系列的优惠政策,加上今年处理了比较多的老型号产品,明年将以全新的型号上市。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应该非常讲究诚信。按惯例,国际大公司都是这么做的,我们也要这么做,不管这个消息是好是坏,我们都要公布出去。今天在座的都是老朋友,跟各位把情况说一说,也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科龙集团旗下的上市公司叫广东科龙电器股份有限公司,香港、深圳两地上市,冰箱、空调为其主营业务。
也许是消息来得有点突然,会场经过了短时间的沉默。
“轻工行业都是海尔、科龙……科龙是排第二位的。这么大一个企业16年来第一次出现亏损,这可是爆炸性的!就这两条原因,说不大过去吧?”打破沉默的是中国轻工报的刘荷清―――科龙自潘宁时代开始的老朋友。
但徐铁峰并没有再说几条原因的意思,说“大企业交接班一般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不就又一条吗?”大家以笑声认可了“这一条”。
“科龙冰箱、空调两个主导产品都上市了;冷柜有三洋在里边。说白了,不可能有别的利润来补这块亏损。”
“没必要补哇。实事求是嘛。我们的财务是安达信审计的。
“明年,我在这里跟你们说的时候,我相信又不一样了。前几天的订货会,你们看了没有?全新的阵容!科龙、容声,我是越看越爱!可惜买不了那么多。”徐显然想引导“大家”多着眼于未来。
“订货会我看了,产品确实很好。但做得好还得卖得好才行。科龙明年怎么卖得好,我们想听听。”
“专家?”徐把“卖得好”踢给了旁边的营销副总屈云波。
但可能是有“老总”在的缘故,“专家”似乎更想以后用行动来说话。
徐铁峰:我们对整个营销系统,可以说是下了很大的力气。整合营销推出来后,又进行了一些微调,使它在整个架构上、整个运行上更加畅顺。另外,非常关键的,明年落实了重心下移,也就是以分公司为主体来经营我们的整个产品,使我们的整个营销工作更加贴近市场。网络建设上,我们有一个500家工程和一个5000家工程。营销工作的重点,放在零售终端,批发的量相对减少。而且,在激励机制上,也进行了一些调整,使责权利相结合。
记者:出现亏损,跟今年科龙大幅度的人事调整有什么联系?
徐铁峰:三月份王国端董事长推行的组织转型、人事调整和改革,我认为方向是对的。因为科龙如果在你还有能力去调整的时候不改革,到被动调整的时候,可能就没有能力去改革了。科龙业绩下降一年,绝对承受得起!调整以后,我们搞了整合营销。说换了很多人嘛,也不见得。不过外面的风声挺大。我们统计了一个数字:科龙整个生产制造系统,没什么大的变动,焦点是在营销系统。营销系统副部长以上,现在新来的不到30%;科级调了不到10%。分公司经理,空调冷冻年度结束后,表现不好的,我们调了几个。冰箱也是表现不好的调了几个。外边说我们换了100多个片区经理,我们一共才不到50个分公司。
记者:科龙今年具体的销售情况如何?
徐铁峰:冰箱内销168万台,外销38万台。空调今年接近90万台。
记者:徐总6月底来了以后,主要干了哪几件事?
徐铁峰:第一,把企业精神重新定位为:诚信、合作、学习、创新。
第二,企业战略目标的调整,原来是“以制冷业为核心,稳步拓展相关多元化”。现在调整为:以家电业为主,稳步拓展相关多元化高新技术产业。
第三,把技术和质量提高到科龙原来的位置。
第四,调整多品牌战略,决定以科龙、容声为主。
第五,改进营销系统,推进整合营销。
第六,成立了小家电公司,开始推进企业战略目标的调整。
记者:我有一个感觉―――科龙今年的问题,不是今年才出现的,而是科龙16年积累下来的一些问题的总爆发。像今年这样的调整,科龙如果早个三五年,我们今天开会的内容,可能就不是预告亏损了……
徐铁峰:早三年改更好;现在改,也好。反正不调都不好。人家跟我说,3、5、6,在中国都是一个门坎儿的数字―――包括13、15、16。科龙15、16,刚好是一个调整的年头,而且今年又是龙年……
记者:在整个中国家电业,您认为科龙处于什么位置?
徐铁峰:在冰箱上,任何一家企业要跟我们侃,挺费劲的吧?就是说,冰箱上我们是有绝对优势的。冰箱制造技术上,我们绝对是第一的。制造设备,也是国内最先进的。明年,内销加出口200多万台―――做200多万台再没钱赚,你就说不过去了。空调,在国内也是中上水平。在白家电里,我们不能说最好,也是差不多最好吧。连黑家电加起来,长虹的资产负债率最好,所以康佳、TCL跟长虹打价格战,最后伤的我看还是那两家。科龙的资产负债率是26.81%。
―――我觉得科龙目前是中上企业。
记者:跟技术、设备、资金这些硬的方面相比,科龙软的方面是不是相对差一些?
徐铁峰:你指哪些方面?
记者:比如文化建设,比如品牌塑造,包括企业管理。
徐铁峰:我们可能说得少一点。
记者:说得少本身不就是问题吗?
徐铁峰:顺德的企业都有这个特点,干得多说得少。以前有人把我们跟中山相比,说“中山出报纸(经验),顺德出票子”。
记者:这个观念不转变的话,顺德恐怕就出不了世界级的大企业。做企业不赚钱,肯定说不过去。但比眼下赚钱更重要的,是企业品牌的塑造。你今年赚钱,但不能保证5年以后是不是还能赚钱;一个品牌树起来了,今年也许没赚钱,但一赚可能就是50年。
徐铁峰:所以,今年我们花了很多钱在这里嘛。
记者:是吗?我们怎么不知道哇?(大家都笑了)
记者:您怎么评价“空降兵”的作用?―――再不问就到点了。
―――徐铁峰5点钟还要召开公司中高层干部会议,通报一下刚刚给记者们通报的事。
话题至此,屈云波笑着站起来,说“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然后就要出去。余楚媛见状,也说“我是不是也要回避”。但随后又道:“我不是空降兵―――10年前科龙就是我在安达信的客户。”屈听后不服:“那科龙也是我的客户啊。”―――一个严肃的话题,被两个“空降兵”一唱一和地搞轻松了。
徐铁峰:“空降兵”是你们记者写出来的,在我心目中从来就没有什么“空降兵”。一个企业,随着发展,需要人才,主要渠道有两个:一个是引进,一个是本身培养。什么时候都要培养为主,引进为副。但你把引进抛开,光靠培养,有些专业人才也是没有的,所以要两者结合。今年,我们在引进人才方面,力度相对大一些,引起内部的各种说法。总的来说,我们引进的人才还是可以的,是能够胜任工作的。屈副总呢,不管怎么说,他是一个非常专业的营销人才,而且进来以后对工作的投入程度,是我们任何人比不了的。经过引进人才,现在整合营销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以前,“以市场为导向”说得挺多,但实际上推动不起来。今年开始,整个企业围绕着营销转―――以前是围绕着她转,就是围绕财务转。
那么,“你说得那么好,为什么今年业绩又会差呢?”
记者:是呀?
徐铁峰:任何东西的调整,都有个过程,都需要磨合。我觉得,要检讨,就是我推行得慢了点儿!但快慢不是我一个总裁说了算的,要受很多因素的制约。整个系统的调整,现在才基本到位。明年,就可以看到我们调整的效果了。
记者:刚才您说明年咱们再开会就不一样了,会怎么不一样呢?
徐铁峰:肯定盈利!
通报会到此就结束了,徐等接着去给科龙的中高层开会。
走出会议室,就是大堂。大堂的墙上,挂着几位国家领导人视察科龙的大幅照片。大堂正面,是《邓公南巡》的青铜塑像,塑像背后高悬七个斗大的金字―――
发展才是硬道理
从科龙总部去蓉莲宾馆,只几分钟的车程。路上,我努力捋清今天的思绪。想:第一,科龙改晚了!
第二,科龙改急了!!
第三,但科龙必须改!!!
陪同前往的科龙集团新闻发言人尹玉龙,似乎并没有被今天的事情破坏了心情,说科龙有49个亿的净资产,劝我们“把眼光放远一点”。然后,轻轻哼唱起来:“我的心,在等待,天天在等待……”
尹说他不是广东人,因此不“过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