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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8月,国家外汇管理局的一纸通知——《国家外汇管理局关于对外汇指定银行收汇、结汇业务进行专项检查的通知》曾在资本市场激起波澜,此举被认为是国家外汇局严查跨境“热钱”流动的一个信号。半年之后,在外汇局对其中1165家银行及其分支机构开展了现场检查后发现,结果不容乐观。
外管局有关负责人表示,除了部分银行、证券公司有违规代理港股买卖、办理收结汇业务等的违规行为,还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各种海外资本正借助外债、企业投资乃至个人渠道等方式,绕开中国境内的资本管制壁垒潜入内地,非法跨境资金大量流入流出“确有其事”。根据业内较为一致的估算,2003年涌入境内的“热钱”约有250亿美元,而目前在港地区较为稳定的人民币存款也大约在500-700亿元之间,“热钱”流动可见一斑。
外汇业务大检查并非首例,与1999年那次的检查不同,此次检查的背景不仅是人民币持续外流,还因为人民银行正面临数百亿“热钱”涌入的困扰,在外汇储备迅速增长的表象下,境内外游资早已惊涛拍岸,冲击境内的外汇市场乃至资本市场。
“热钱”汹涌
2003年H股风光无限,在沪深股市持续低迷的同时,港股却突破万点,国企股指数创6年来新高,与之相关的推动力就是大量资金的流入。除了国际资金、香港本地资金以外,“过江龙”资金的流入,尤其是非法暗流入港的“热钱”更加不容忽视。
内地居民炒作H股几乎已是公开的秘密,中国证监会2003年曾连续两次发文严禁证券机构违规代理H股买卖,但地下炒港股之风却屡禁不止。据记者多方采访了解,查处违规代理买卖港股事项均由外管局检查司负责。由于这类行为具有隐蔽性和广泛性的特点,管理层是很难做出具体统计的,只能“发现一家查处一家”。
据知情人士透露,在严查过程中,已经有部分违规券商交代清楚了具体问题,并受到处罚。根据相应条例,目前对违规的券商大都只采用经济处罚的方式,勒令其改正并定期检查,其违规成本和威慑力都太低。
该人士坦言,虽然问题较为普遍,但对于券商的违规行为,监管部门还是比较方便查处的,如果资金的进出通过地下钱庄和“黄牛”,则监察的力度会大打折扣了,“因为账户上根本看不到资金进出”。由于地下钱庄涉及刑事案件,外管局往往配合司法机关联合办案,例如光是近期,外管局就与公安部门联合行动,先后在沿海一带破获一批“地下钱庄”案件,涉案金额高达数亿元人民币。
外管局有关人士分析,近期境内外汇大规模流失的情况显然不同于以前企业逃汇套汇的模式,而是大规模流向境外资本市场和金融市场。
如果说外汇流出是常态,那么境外“热钱”大量流入则是最近一两年出现的新情况,各种海外资本正借助外债、企业投资乃至个人渠道等方式,绕开中国境内的资本管制壁垒潜入内地。
“在人民币升值的预期下,‘热钱’会千方百计、通过各种渠道进入内地。”某业内资深人士断言,“比如,内地采购海外资产暂时不在海外付款,而是由买家将货款以人民币的形式直接划到卖家在内地指定的人民币账户上,这样,并没有外币流出,热钱就以人民币的形式流入内地了。”
体制漏洞
境内外“热钱”的双向流动的深层次原因值得深思。“本次大检查反映出的问题,暴露出原有的外汇管理理念已经不完全适应新的形势发展,对外汇政策的灵活性调整提出了现实要求。”外管局王先生告诉记者,中国长期以来以外贸出口和利用外资为政策导向,树立了“宽进严出”的监管理念,“出口后该收的外汇不能少”,而对于“出口后多收汇”的管理则相对宽松,形成了以“管流出为主”的核销管理制度,在流入管理方面则存在缺陷。这就会使得企业有一定的自由度来决定自己的收付汇行为,为外资的流入提供了通道。
“很显然,200多亿美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来并不被中国发现,说明在外汇制度和管理上存在某些漏洞。”某股份制商业银行国际业务部负责人告诉记者,造成银行不规范操作的原因大致有三种:首先,中国的外汇管理政策变化幅度较大,部分从业人员无法跟上政策的变化,导致了操作中的差错;其次,随着国际业务种类越来越多,尤其是非贸易项下的业务,有很多在实际操作中遇到的问题却无法鉴定其性质归属。例如,公海加油无报关单的费用支付、电视节目的转播费支付、某些跨国公司业务等;再者,面对一个并不完全规范的市场竞争环境,银行的合规操作可能造成部分客户的流失,并带来经营成本的升高。
在谈到如何从源头上减少外汇非法交易时,外管局检查司有关负责人指出,要适应新的形势,拓宽利用外资渠道,减少企业对外汇非法交易的需求。要贯彻实施“走出去”的战略,放宽直接投资资本流出渠道;进一步简化国内企业对外投资的审批手续,放宽对外投资购汇的限制;适度放宽对跨国公司资金跨境运作限制,探索境内机构资金境外运作的新渠道。
股市影响
监管与违规的博弈无处不在。随着此次大检查的顺利结束,一些不法渠道又开始蠢蠢欲动。
记者经过多方周折,以投资者的名义联系到一家曾在某知名证券报刊连续登载招商广告的资产管理公司,而该公司代理买卖H股的业务并没有因为大检查风声而有所收敛。据该公司工作人员介绍,他们采用的是委托理财保本方式,客户委托资金额在100万到300万元人民币之间,本金以上收益跟客户五五分成。而当记者问及如果投资收益为负数,是否也保本时,该工作人员闪烁其辞,并表示公司不能提供保证金。非法买卖港股风险可见一斑。
“外管局在H股不断涨至新高之际推出此举,无疑有泼冷水的味道。”一位券商老总在谈到此次大检查时这样告诉记者。确实,从2004年年初H股指数曾一度突破5000多点的历史高位后,开始一路下跌,各大机构也纷纷大规模地减持H股。
对港股颇有研究的西南证券研究员周兴政认为,此次大检查是造成港股阶段性下跌行情的一大原因,但由于内地资金入港渠道仍然存在,而内地资金也并不是港股最重要的资金主体,此举对港股今后的走势达不到实质性的影响。
H股炒家在香港股市获利回吐,“热钱”的下一步动向引起人们关注,分析人士认为,“热钱”继续炒作H股,或进入内地A股市场以及B股市场的可能性都有。在联系到前期淤积在内地的“热钱”,其未来更令人担忧。
中央财经大学证券期货研究所所长贺强分析,巨额游资在数量上很难计算,而且具有隐蔽性,所以对中国股市的影响事前估计较为困难,可能更多要通过盘面的信息去判断资金的动向。另一方面,游资具有快速的流动特点和极其敏感的逐利性,在人民币长期升值的预期下,如果缺乏有效的外汇管制门坎,前期流入游资的获利示范必然导致后继资本的源源不断地流入,其最终结果是股票市场的长期牛市和逐渐累积起来的巨大金融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