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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旅游局对中国旅行社业有一个刻薄而准确的“四字评价”:散、小、乱、差。有一组数字比较也经常被引用:中国最大的旅游企业不及美国旅游集团运通公司规模的1%,中国上万家旅行社年营业收入总和(近400亿元)不抵运通公司一年的销售收入。
WTO了,“土著和尚”和“外来和尚”将要一起做一场盛大的“道场”。国内旅游业的人士显然已有腹背受敌的紧迫感,他们似乎并未陷入焦虑,甚至表现出相当的自信。
世界旅游业“巨无霸”美国运通不久前宣布:在广州设立运作中心,并将在上海、北京、广州三地择一成立中国区总部。与此同时,日本交通、竞技等国际知名旅游企业也正积极寻找中国合作伙伴,或展开市场调查。
国内旅行社在恶性竞争中艰难度日,合资旅行社还要从他们的碗里抢饭吃
说干就干,运通与国旅总社合资的“国旅美国运通旅行有限公司”下周正式成立。国旅总社还将与另一个世界500强企业法国安盛公司合作,组建“国旅安盛旅游救援公司”,这两个公司经营的业务,在目前的国内市场上都有填补空白的意义。当然,合资或外资旅行社的野心绝不仅仅是要到中国来“填空”,他们还要从已经在恶性竞争中艰难度日的中国旅行社的碗里抢食吃。
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WTO了,旅游业将是受冲击最大的行业之一,而旅游业中,旅行社又是受冲击最大的,而旅行社的业务中,受影响最大的又是出入境旅游部分。因为目前这部分业务还是特许经营,五年以后,这种垄断局面将不复存在。
近日,中旅总社副总经理郑勇军(以下简称郑),中旅出境部总经理张志光(以下简称张),中青旅控股股份有限公司中国公民旅游总部总经理、中青旅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副总裁陆铁钧(以下简称陆)就此问题和记者交谈,出乎预料,记者从他们身上看到了紧迫感,但没有焦虑,而且,他们都表现了相当的自信。
我们的旅行社是没大没小,中央社其实徒有虚名
郑:大家都知道运通很了不起,规模大得很。但事实上,人家所谓的规模大根本不是我们理解的那种大,比如有多少多少的不动产之类,而是相当精干。它的主要工作是设计产品,以及对分控方比如酒店和航空公司进行选择。总部更像是一个管理中心、智囊中心、产品开发中心。它拥有众多的零售商和代理商。这些代理商队伍遍及世界,负责把运通设计好的产品卖出去。他们把旅游产品搞得也像其他工业产品一样,分工明确,流水线作业,这就是国际通用的“代理商制”。
反观国内的旅行社,即使像国、中、青这样的大社也都是眉毛胡子一把抓,自己也设计产品,也收客人。说难听点,还都是作坊式的。
陆:是的,别看全国各省到处都有国、中、青的旅行社,其实相互之间没有资产纽带。我们这些中央社实际上是徒有虚名,其实还都是地域性的公司。
大旅行社发展为批发商,小旅行社变成零售商、代理商。中国的旅行社正在进入一个分化的时代,谁也不要抗这个命
陆:入世以后,旅游业肯定会重新洗牌,谁也不要抗这个“命”。以后就是大旅行社发展成为大的批发商;好的小旅行社转化为代理商、零售商,靠拿代理回佣生存;中小旅行社的出路,要么是给别人做代理,要么保持特色,成为特色社,比如,要么专做探险旅游业务,专做文化交流。各旅行社现在要赶快给自己定位。
张:没必要藏着掖着,像咱们这样的大社,哪家不是瞄着大批发商去的?谁甘心将来给别人做代理?大家都想做老大。其实,我觉得外来的和尚没那么可怕。他在进入中国以后,也会有相当一段时间的适应期,我绝不相信,运通能够在中国一家独大,中国的市场这么大,没有任何一家旅行社能做到一家独大。
陆:美国的情况也是如此。成规模的旅行社有50多家,最大的是运通和卡尔松,一年的营业额都在100亿美元以上。2000年运通是241亿美元,卡尔松是120亿美元。排在他们后面的老三和他们就有很大的差距,只有40多亿美元。
国家给了我们这么多年的特许经营,已经很够意思了。
出境游,一场即将消失的盛宴
陆:我们可以算一下国、中、青这所谓的“三巨头”在旅游市场中究竟能占到多大的份额。1998年的时候,我做日本市场,当时九家骨干社一年收的客人充其量不到20万,可日本一年来中国的客人有多少呢?150万。
张:没错,2000年国内游百强社评比,中旅首都旅行社在全国排第三,在北京排第一,但一年接待的进京和出京游客也不过10万人,而今年仅仅是“十一”期间,来京旅游的游客就有200多万,出京的也得有几十万人。由此可见,我们占有的份额有多可怜。
陆:出境游是特许经营,是垄断,只有九家旅行社有资格经营中国公民出境旅游。所以,在这项业务里,国中青的比例占得高一些,大概是百分之五六十。
郑:中国公民出境旅游,我们现在还有政策上的优势,但国外旅行社介入到这一块业务是早晚的事。尽管中国公民旅游这一块国家还会有五年的保护期,但我们不能指着这个。我对我手下的人都说了,你们现在根本就别想特许经营这码事了,现在就要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到市场完全放开的状态下。如果有一天,咱们这个摊子散了,牌子砸了,别埋怨开放,也别埋怨WTO。国家给了我们这么多年的特许经营,已经很够意思了。
张:我们中旅总社的港澳游马上就面临一个危机和挑战。以前,国内的旅游公司只有中旅、神舟和国旅才能做港澳游,所以,你看,我们港澳游几乎都不做什么广告。可现在,国家已经放开了赴港澳旅游的配额限制,这一下子,全国67家组团社都能做这项业务了。
别人杀进来,我们也可以打出去
郑:虽然咱们国内的旅行社还有这么多的问题,但说实话,我不是特别担心。为什么?虽然外国旅行社那种先进的机制和规则是现成的,但像旅游这种服务性行业,与工业产品还不一样,有文化内涵在里头,文化相融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中国的旅行社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进行规则上的变革,这样一来,双方都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在这关键的五年里,对旅行社来说,就是一个治理整顿的时期。
陆:其实,进入WTO以后,我们还有一个有利因素,人家可以进来,我们也可以出去呀。比如,泰国早已是WTO的成员了,市场是完全开放的,如果我们有规模了,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到当地设独立的法人公司?我们完全可以撇开当地地接社,自己与当地的航空公司、酒店进行谈判和合作,减少中间环节,降低成本。
人家国外的旅行社早就在中国这么干了。比如中信和日本观光公社合资经营的日本新纪元,它实际上就是来中国旅游的日本散客接待系统,他们在北京有自己的订房中心,“9·11”事件以后,它单在北京取消了的订房就有四到五万。
张:听说过这么一件事,普尔斯马特在苏杭地区一次采购丝绸产品,采购量多大?当地所有生产厂家三个月的产量全部包圆儿。因为采购量这么大,他们把价格也压得特别低。你爱做不做,你不做有的是人做。旅游产品也一样。日本到中国大连三晚四天,他们付给地接社的钱是多少?30美元。韩国到北京五晚六天是八九十美元。其实,如果我们能够做到一定的规模,我们的采购量大了以后,一样可以这样压国外的地接社。
今年11月,中旅总社就对泰国和柬埔寨的地接社进行了一次招标,我们把中国公民出境旅游的各个环节从交通、住宿标准到餐标,每一项都提出了要求。当地地接社感慨道:“我们要是能达到这些要求,那就是世界一流的社了!”我说,对不起,为了保证我们客人的服务质量,我必须这么要求你,不行,我们换人。
扩张的时候最怕的是头脑发热
郑:今年我们收购的旅行社可以达到20多家。将来的目的是要控股20家的省级旅行社。我们将全国市场划分了几个销售区域:华北区自然是以北京为中心;西北以西安为中心;华东以上海、华南以珠深广、西南以成都、华中以武汉为中心,以这些点为依托进行全国性的营销。
陆:在这一点上中青旅与中旅是不谋而合,包括我们对营销领域的划分和据点的选择也是基本一致的。我们将来就是要成为一个以旅游为主业的现代化控股企业,尤其是我们“青旅在线”的商务网站就是对传统旅游经营方式的一次提升。
现在大家其实赌的就是公民旅游,原来国内旅游和出境旅游这两块业务都是分开的,今年我们已经合在了一起,也是为了把这两者做统一的规划和安排。
外国老板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郑:很多人也问我们是否担心人才流失问题。我的观点是,不太担心。因为外国老板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他不会平白对你许以高薪,他给你100万元的薪水,是他预期你能给他挣来300万元。
张:国内企业的优势在于人才、销售网络和文化。我们也会想办法使员工的价值有一个合理的体现。
陆:磨刀不误砍柴工,如果没有人才,怎么“砍柴”?我敢说,在中青旅我们对特殊人才许以高薪是完全能做到的。我们会给自己的员工一个施展的天地,也会对他们的付出给予回报,外企进来挖人的时候,员工自己会有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