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某月,广东某空调企业的记者招待会上,有位瘦削精干的佛山人抢过话筒要发言,该企业老总喝道:“李兴浩,这里没你的事,你怎么来的?”很多人这时才知道,空调江湖中还有李兴浩这么个人物。
5年后,当27个空调品牌在2005年空调大战中集体“阵亡”,另外48个品牌只能残喘偷生时,当年那位佛山男人所拥有的志高空调却晋升市场前四,与美的、格力、海尔比肩。
9月29日,在北京参加“世界杰出华商大会”的李兴浩抽出一整个下午,为本报记者讲述志高的成与败、得与失。
创业传奇:12载掘第一桶金
“我的第一桶金缺乏传奇色彩,比较平淡。创办志高前,我做了很多小生意,这些钱是靠多年小打小闹积累起来的。我的原始积累到现在都没有结束。”李兴浩朴素的开场白,将志高空调拉回到20多年前。
1982年,农民出身的李兴浩下海,从最不需本钱的小买卖——卖冰棍起家。当时没有冰棍箱,李兴浩就用旧棉袄将冰棍包起来,再用尼龙绳一扎,拎在手里四处兜售。靠这个“3元钱批发100根冰棍”的买卖,他赚了上百块钱。
卖冰棍时,李兴浩发现不少工厂需要布碎擦机器,于是又大批收购布碎加工、推销。历经多次碰壁,他的50斤布碎终于卖给一家机器厂,所得75元。
此后,李兴浩的身份不停地变化,从服装厂老板、酒楼老板到空调维修店老板。1987年,李兴浩开酒楼时,酒楼空调老出毛病。于是他不得不花钱请人修理,但每修理一次就要交100元维修费。李兴浩很为这100元鸣冤叫屈,于是就花钱雇了一名专职维修工,最后索性自己开起空调维修店。
1989年,李兴浩开了第一家空调维修店。到1992年,李兴浩已拥有280名维修工,几乎可以维修所有品牌的空调。
空调首战未告捷
李兴浩的创业经历,是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过程。
卖布碎时他就想到开一家服装厂;维修空调时他又想到生产空调。
李兴浩一旦想到,就把握每一个机会做到。
1993年,李兴浩与一台商共同组建志高空调。不料刚投产3天,志高空调就遭遇科龙降价1000元的价格战。是年,志高空调仅售出几千台,到1995年也不过1万多台的销量。
1996年8月,认定前途暗淡的台商暗中撤资走人。李兴浩信赖的执行总经理,也在关键时刻另立门户,甚至怂恿志高员工集体辞职,数百人的企业一夜之间走得空空如也。
“当时我确实痛心疾首,但后来我想通了。我应该感激抛弃我的人,因为他们让我独立;我也应感激伤害我的人,因为他们让我斗志昂扬!”10年沧桑后,李兴浩这般点评那段坎坷。
10年磨砺成正果
1996年8月,独掌志高的李兴浩东山再起。
同年,日本三菱计划在中国内地寻求发展机遇,邀请包括格力、科龙在内的10多家广东空调企业开会谋求合作,但感兴趣的只有李兴浩。正是依靠与三菱合作和自身发展,志高走出低谷。
2002年5月,韩国现代集团主动要求与志高合作生产空调。仅3个月,志高生产的现代空调就在国内创下8000万元销售业绩。随后,越来越多的世界500强企业进入志高视野,其中有三菱、爱默生等日、美制造业巨头,还有摩根斯坦利、美林等资本大鳄。
2004年,志高在中国工业企业1000强中名列376名。作为参照,国内老牌空调企业春兰集团排在478位,而名声在外的远大空调则没有上榜。
上市计划将成真
在目前空调第一阵营中,美的、格力和海尔均为资本雄厚的上市公司,仅有志高尚未进入资本市场,但这一局面将在半年内改变。
“按照进程,明年3月志高家用空调将在香港上市,对拟上市资产的审计业已完成,保荐人是全球前3位的国际投行。上市将帮助志高融资10亿港元。”李兴浩透露。
而作为随胡锦涛主席“北美出访”之行中的广东省唯一企业家代表,李兴浩更感觉收获极丰。在美国迈阿密,一客户慕名希望与志高合资办厂,双方达成初步意向。奥兰多一客户则当场与志高敲定4万台空调的购买合同。
“我最大的收获,就是与北美工商界人士交换的2000多张名片。这些都是志高今后在北美发展的广泛人脉。”李兴浩坦言。
据李兴浩介绍,近年来志高空调在北美销售额连年翻番,今年出口已达到1亿元。为开拓美国市场,志高已与墨西哥一家企业达成在当地建厂的协议,因为通过墨西哥进入美国可以免去不少关税。
学习语录
曾有一本畅销书《学习的革命》,教人如何快速学习,而农民出身的李兴浩在学习能力上,也堪称中国家电业一绝。他不仅读下中央党校政法本科,而且志高自己办起南开大学的研究生班。
当很多中国企业在绞尽脑汁探讨自力更生之路时,李兴浩毫不介意通过学习“站在巨人肩膀上”,因为他最终要将志高做成全世界最大的空调企业。
“学日本、赶日本、超日本”
1993年刚投身空调制造业时,李兴浩就在新建的厂房上刷上“学日本、赶日本、超日本”的口号,这个消息很快就让同行认识了这个新入行的“小个子”。不过多数人当时只不过把这个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等着看他关门的“好戏”。
10年后,志高不仅没关门,还令日本三菱总裁感慨万千:“我们用50年走完的路,你们用10年就赶超了。”他写下的“空调学志高”这句汉语,更为李兴浩“志存高远”的理念做出了最好注解。
“我不跟你比,我学你”
“我妈妈对我说过‘跟好人学好人,跟神婆学拜神’,这句话很有哲理的”,李兴浩说,“能够做到世界500强的应该是‘好人’了,中国有多少家?所以我专门在志高设立大企业工作组,全球500强企业我都要求去接触。志高很小,但我并不跟你比,我学你而已。”
1996年李兴浩东山再起时,甘愿承受比一般空调压缩机贵100元的价格,采购三菱压缩机,甚至“看都不看合同就签字”,就是出于对世界500强企业的信任。事后证明,可靠的“心脏”为志高空调提供了可靠品质。
时隔6年,2002年5月当志高与韩国现代集团洽谈合资时,李兴浩已成长到有资格要求话语权。面对现代集团提出的韩方控股要求,李兴浩痛快表示:“可以,但亏本全算你的。”现代不能接受。李兴浩便提出:“我控股、做总经理,亏本全算我的,我敢负这个责任。你怕负责就让我来做!”最终,李兴浩以8000万元投资成为现代空调控股方。
3个月后,现代空调就做到8000万元销售量。
感情心得:婚姻不能后悔
我和老婆结婚22年,我们之间是一种22年共同生活、风雨同舟积累起来的深厚感情。这种感情一直渗透到血脉中,成为像手足一样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当年心甘情愿地娶我老婆。她是一个节俭持家、勤劳肯干的女人,具有与生俱来的奉献精神,全心全意为我、孩子和这个家服务,使我能够安心事业。她虽有一些小毛病,但为我可以改,因为我是她的丈夫,这是她的责任。
对于我,给她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就是我的责任。我凭什么要背叛自己当初的选择呢?
其实,我和老婆的生活也很有意思。我要是出差很长时间,回来后她会不许我进房,罚我睡客厅。等我攒了一些钱,就把10万块钱一齐拿给老婆看:“你看老婆,我给你挣了这么多钱!”老婆自然很高兴。
当然,这些钱不能都给她,那是我要放在厂子里用的。我接着便给她讲故事,讲治安多么不好,然后说现在有一种不会把钱弄丢的先进存钱方式——存进卡里,要用钱拿卡提钱就可。老婆考虑一晚后,第二天把钱交给我,让我给她存进卡里。我把卡给她,告诉她卡里每月还有1000块利息。老婆很高兴,工厂也不缺钱用。
这些年来,老婆自己每月有4000多元工资,家用和孩子零用钱都是她来支出。我管大开支,比如孩子的教育经费。我们都很节约,老婆自己骑自行车或摩托车上班。
说心里话,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恪守诚信守得云破天开
曾被伙伴离弃,一夜间一无所有;曾被同行相轻,众人前颜面扫地。而今,却在短短几年内改变空调业竞争格局,决定这一切的力量,叫“诚信”。
“最近20年我说的话,最后全做到了。”李兴浩一句朴素话,沉淀出他修身立业的诚信原则。正是这种朴素的商业法则,危急时刻力挽狂澜救了志高,并最终使他在市场风雨里守得云破天开。
白条值千金
清末年间,广东佛山出了个黄飞鸿,悬壶济世,一派南拳发扬光大。到今天,这个地方仍侠气旺盛。
沿黄飞鸿武馆旧址溯江而上,就是今天志高厂址所在地佛山南海里水镇。当地至今也流传着一个典故:几年前,有一张标明欠款800万元的白条,可在广东商圈中当支票使用,可转手用来付款!这张白条的签发人,就是李兴浩。
典故还要追溯到1996年8月。当时李兴浩遭遇台商撤资,他器重的总经理又自立门户。走投无路的李兴浩此时手中只剩下一批生产设备。迫于无奈,他把所有供应商请到清远一个温泉召开了一次会议。
“当时我跟他们说,各位供应商朋友,我为什么选择在这开会?因为这里是温泉,来的路很崎岖。志高现在就像是温泉,有投资开发,就能产生源源不断的回报。但不开发就不可能有回报。我将自己的战略说给他们听,信不信由他们,投资不投资也由他们。第一天会开完后,赞助到的钱就够两年用了。还有人表态,供应志高的货,我一年后才收钱。”李兴浩回忆当时场景说。
会后,李兴浩给供货商开了张欠款800万元的白条,这张当钱用的纸条,先后在3个供应商手中流通,最后在1998年又回到李兴浩手中,成为一个融资传奇。
正是这张纸条,使志高绝处逢生,也让它有了与三菱合作的资格。李兴浩表示,如果愿意,他现在开出的白条在广东范围内买200万至800万元的原材料都没有问题。
说话算话
在国内空调企业中,志高是少有的“海外名气大于国内”的企业。早在2002年,志高出口就已居国内第二位。2003年雅典奥运会会场空调招标中,志高击败三菱、LG等十几个国际品牌的产品一举中标,2万台志高空调被安装在奥运会场馆内外。而在这一切背后,人们并不知道志高恪守诚信的坚决。
2003年初,压缩机出口部一名业务员向海外客户口头承诺,最近3个月价格不会出现浮动,但没想到3个月内,压缩机价格连升2次,算下来,一笔业务差价为27万元,于是他向客户索要了差价。
“当时客户找到我问情况,我问业务员是不是这样表态。如果表态了就不应该收,27万一定要退还,因为要对自己讲的话负责任。”
不久后,一位越南客户要赶时间,听取志高员工意见,运输不走水路而改走公路,不料通过报关局需要时间更长,结果工程被耽误,损失近9万元。李兴浩听说后马上表示,志高补这个钱。
“看上去,两单生意我们亏了36万,但我们有了口碑,市场对我们有信心,其中一个客户一年就做了6000多万元。因此,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做到。”李兴浩表示。
“我做生意这么久,从未对朋友食言。志高近年来也没有一笔坏账,包括出口,都全部按时收回货款。这一点要归功于诚信。”李兴浩谈起自己的商誉,语气中充满骄傲。
阳光下的奖励
恪守诚信的李兴浩,要求志高内部一切都是阳光下的、透明的,任何员工有作假行为都要记入员工档案,三次开除。
为激励诚信,李兴浩在志高内部设立了“50万元忠诚奖”:超过10年工龄的副主管级以上中层,离开公司时可获15万-50万元不等退休金。但李兴浩同时规定:如果私拿一次红包,忠诚奖就被取消。
李兴浩甚至拿出志高8%的股份,无偿分配给50个高层管理者。“志高还没有上市,但内部已出现身家过亿元的高管。”李兴浩毫不讳言,他希望能以股份换到忠诚和民主,觉得这是“一股万利”。
李兴浩还给这些高管每人发了两张卡,一张是现金卡,一次最多可刷10万元;另一张是账户卡,一次最多可刷100万元。两张卡随高管刷,支钱时只需对李兴浩说明钱的用途和靠什么业绩回报就可以。刷第一张卡的人不少,但刷第二张卡的人,至今还未出现。一位高管私下表示:虽然金额有100万,但大家更认为它代表着李兴浩的信任。
村长的诺言
作为一个成功企业家,李兴浩担任的社会职务可以列出长长一串,但志高新闻发言人彭泽文私下透露,李兴浩最在意的职务一般人想不到:佛山市南海区里水镇丰冈村村长。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到做到,是我李兴浩的性格……”这是李兴浩1999年11月20日竞选村长的演说。尽管已过去6年,面对记者说起当天情形,动情处李兴浩仍禁不住手舞足蹈。
其时,李兴浩所在的丰冈村正值村长选举,村中各派势力都在暗中进行拉票,还有人暗中出价购买选票,甚至有人拉票拉到了已成为南海首富的李兴浩家,这一场面让李兴浩大为恼怒。于是,李兴浩在大选前3天贴出告示,称自己参加选举。如果当选,他将拿出200万元用于村中公益事业。
李兴浩回忆当时情景说:我只比第2名多了10多票,实属险胜!当选之后,李兴浩兑现诺言,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几百万元搞公用建设,让村内三通一平,建敬老院,老人入院费用全免,建博士幼儿园,村民幼儿免费入托,全村65岁以下村民负责安排工作等。
李兴浩并不讳言,素质工程是他“主政”丰冈村的头号工程。提高村民素质他责任重大。他把丰冈当成志高一个车间或一个子公司来管理。“在丰冈村,女55岁、男60岁以上的老人,每月都能领到志高发放的三四百元养老金。我从不把财富当做冰冷的东西,而要用财富去帮助更多人,让他们感受到温暖。”
朴素情感
说话操着南海方言的李兴浩,初次见面总给人留下真诚印象。与你交谈,他常常说着说着就离开坐椅、手舞足蹈,热情地去表达自己。他自己形容:是底层生活给了我最朴素的情感。
虽名列内地前100位富豪之列,但李兴浩至今本色不变。2002年以前,李兴浩上下班都坐捷达,70%时间穿的是志高的工作服。所有衣服中最贵的,是一套1800元的西服,他用的三星手机也不过2000元。唯一奢侈的,是他那辆“大奔”。但那是志高员工和经销商为感谢他,一起凑钱买了送给他的。
尽管李兴浩在志高中一人占股90.8%,但李兴浩并没有将志高做成家族企业的想法。他的两个女儿都在读大学。但李兴浩不愿意把志高传承给她们,他觉得那是一种负担。
“一个人吃、用需要很少,到时有500万就够她吃用的。如果你给她1000亿,反而会累死她。所以我宁愿把志高交给最优秀的人。我们家族,现在也仅有我一个侄子在志高做中层。我自己将来退休,有两三百万就够用了,不够还可以要求退休金嘛。”
李兴浩谈财富
在我的心目中,赚钱只是一部分,因为我要赚取的是财富。财富组成分三个方面,一个是美誉度,我们要站起来,就要靠社会所有人支持你,别人凭什么支持你,你是好人别人才会支持你。我不信神,也不信佛,神是自己,佛也是自己,因为你经常做好事不做坏事,那么你有困难的时候别人会帮你,因为你是好人,所以也是靠自己做出来的。很多人很现实,都想找到帮助自己的朋友,感觉你好,有安全感才跟你做朋友,所以你一定要有美誉度,人们常说出门靠朋友,道理是一样的。其次是人脉,有了人脉办事效率才高。打个比方,我跟你是非常好的朋友,你有什么事情都求我,这样自然就有了人脉,如果你是很了不起的人,我认识你,这样办事情就不会先签合同,就直接OK。相对来说人脉是做大事业的条件。第三是金钱,金钱等于油一样,有了油你才能跑。所以有了资本你才能得到财富。有美誉度,就要把自己的企业赚到的钱来个合理分配,怎么分配呢?把赚到的钱投入社会,用一部分来改善员工的生活和福利,再用一部分返还给社会,做对社会有益的事情,这样才是合理资源的分配。
我的心愿就是实现自己的梦想。第一目标就是使志高成为全世界最好的空调,第二是要打造全球最大的制造基地,第三要成为制冷行业全球最大的企业,第四要成为全中国平均收益最富有的企业,第五就是要让志高人成为全球最富有的人,这是我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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