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5年9月24日,星期六、地点:北京电力医院
人物:赵梅(化名)、性别:女、年龄:32岁、职业:特护
赵梅(化名)在位于北京六里桥的电力医院做“特护”。她从甘肃来,做这份工作已经三年多了。赵梅护理着一位心脏不好且行动不便的七旬老人。
赵梅很不好意思地告诉记者,她最多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接受采访,而且还是她同乡替班挤出来的。
“你先等一下我,我到食堂买了饭就来,咱们就在宿舍说吧。”赵梅焦急而略带兴奋地对记者说。记者提出请她到附近的餐馆吃饭,她执意不肯。
赵梅的宿舍离医院很近,走路十分钟即到,是位于一处工地旁边的平房。
屋里光线很暗,十几平米的房间里左右各两层高架铺。记者数了一下,每层铺大概都有七八床被子,也就是说,大概有三十人住在这里。窗户也被床堵上了,房间里挂满了毛巾、衣服,大包小包塞满了能利用的空间,屋里有一种不太好闻的味道。
赵梅拉开灯,但光线还是很暗。
“除了家里人,从来没有其他人问起过我们的生活。做特护最大的感觉就是累,倒不是说费多大体力,而是精神熬得很不好。”赵梅说。
特护一般是护理行动不便、家属没有时间照顾的病人,需要二十四小时照顾。特护可以两班倒,也可以二十四小时全护。
特护的工资按天算,如果是病人家属直接聘请的特护,那么家属直接付钱给特护;如果病人家属是找的特护公司,家属则付钱给公司,再由公司付钱给特护,而公司要从中抽掉一部分钱。
“病人家属一般都找公司,对他们来说这样比较有保障,但对特护来说就划不来了。我是在公司入了户的,病人家属给公司一般是60元/天,我拿到手的就是30元/天。如果两个人换班做,就是15元/天,因为想多挣点钱,所以很多特护不换班。这样一来,别说假期了,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对我来说,宿舍主要不是睡觉的地方,只是放放东西,我几乎全是在医院休息。”
特护在医院是不可能有床睡觉的。晚上当病人休息后,特护可以坐在椅子上或者趴在床头打会儿瞌睡,最好的情况是特护自己买一张折叠躺椅,夜里睡在病床过道里,一早就收起来。
“要随叫随到,病人要喝水、翻身或是起夜什么的,所以晚上不可能睡得好。这样下来,我身体也不行了,瘦了很多,而且感觉比同龄人老了很多。”赵梅说,“周末病人家属会照顾半天一天的,我们就稍微轻松一点。但一般病人的家属不会在晚上来照顾他们。”
十一长假即将来临,而赵梅对长假却没有任何感觉。
“假期是城里人享受的,对我们做护工,尤其是做特护的人来说,已经没有这个概念。我十一不可能出去玩,也没有什么安排。如果家属过来照顾病人,说不定我还有一天半天时间出去转转,但是我所护理的病人家属要出国看望他们的母亲(赵梅所护理的老人的夫人,老两口分居两地),所以我不可能有时间了。让我高兴的是,病人家属希望我尽心尽力,给了一百元的过节费。”
其实,赵梅对十一长假还是有所期望:
“村里和我一起来了五六个姐妹,我还有一个亲嫂子,虽然都在北京,但它们在离这儿较远的朝阳医院做护工,我们已经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很想能有个‘假期’,哪怕半天,去和她们见见面,只有看到她们才感到亲切和宽慰,才有一种安全感。”
“都说国庆期间北京最美,一直很想去看看,但三年了一直没能有机会。我在北京惟一去过的景点是天安门,惟一拍的照片也是在天安门。真大,比电视里好看多了!”赵梅说到这里一脸兴奋,她说她把在天安门的照片寄给了儿子,告诉他一定好好念书,将来能有机会到北京来,亲眼看天安门。
“很想给儿子买双运动鞋寄回去,给孩子爸爸和婆婆一人买套衣服,但没时间出去。”赵梅说,“张伯(赵梅护理的老人)说想去公园转转,我得照顾着,去公园也很好,我也就算是过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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