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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生态系统是一个战略计划概念,最早由哈佛大学法学院教授詹姆士·摩尔博士提出。在其题为“掠夺者与被掠夺者:一个新的竞争生态关系”的论文中,摩尔教授将企业之间的竞争比作生物和社会系统中的竞争,指出这种竞争实际上是建立在共生基础之上的。这实际上就是提出了在市场中,企业之间不仅仅是竞争的关系,还有更重要的合作共生关系。
哈佛大学商学院的亚当·布兰登伯格教授和耶鲁大学的贝利·那尔波夫在他们合作的著作《合作与竞争:一种将竞争与合作相结合的革命的思维方式;一种正在改变商业博弈的博弈论战略》中也清楚地阐述了这种思想。
商业生态系统的概念和合作与竞争的新型商业博弈思想,都体现了市场经济体系的成熟和完善,代表了一种先进的市场经济理念。这种概念和思想其实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产物。近20年来,以信息技术为标志的全球范围内的技术进步,极大地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我们可以用这样的逻辑过程来推理这种先进理念的产生轨迹。
先进的信息通讯技术(ICT)一方面改进了生产技术,导致了产品研发周期的缩短。ICT从另一方面改善了消费者获取市场信息的渠道,从而促进了消费个性化程度,导致了市场需求的多样化和个性化,后者又刺激了产品的研发速度。上述情况综合作用,使得产品寿命缩短,市场不确定程度上升,企业竞争加剧。这种环境的变化迫使企业采取更加灵活、更具有核心竞争力的生产组织方式,以应对多变的市场,企业将业务范围集中到有比较优势的核心业务上,而将其他不具备优势的非核心业务通过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最合适的合作伙伴外包,形成全球供应网络。在这种全球化供应网络中,企业要获得更大的利益有两个选择:要么提升自己对上下游合作伙伴的讲价能力,以求瓜分到更多的利益,要么通过协同合作将蛋糕做大,显然,后者可以使企业获得长远的合作和长期比较利益,这就使得更多的企业选择与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形成供应网络、采用网络化制造模式。这就是商业生态系统概念或合作与竞争思想形成的生产力基础。
商业生态系统的概念强调在企业商业系统中的“共生”或“共同进化(co-evolve)”。这种共生有两种形态:一种是在一个地理区域范围内,具有横向关联关系(即同行业的关系)形成产业集聚。在这个集聚区域内,相关企业构成一个较大的种群,种群内的个体之间既互相借势又互相竞争,从而都得到发展。如我们天津的和平路金街集聚了几百家大大小小的商业企业,这些企业相互依托形成了一个繁荣的商业环境和旺盛的人气,造就了一块零售业旺地。在这条金街的商业生态系统中,这些大大小小的商业企业之间既有竞争,又互相借势,还有特色上的互补,形成了良性的零售业共生的商业生态系统。在这个商业生态系统中,合作表现为借势和特色互补,从而使得种群中的个体能够共存,竞争又使得种群得以优化,进而使得种群得以共生或共同发展。
共生的另一种形态是指纵向关联关系(即上下游产业的关系)形成一个生物链(供应链),这个生物链随着市场的变化而随时改变链条的结构和其中的相关企业,链条中的企业形成既合作又竞争的关系,合作是为了形成各自优势核心业务的互补以共同应对最终产品市场、共同生产一种或几种同类产品,竞争是为了在这个伴随着供应链的价值链上瓜分利益。供应链中的企业为了形成最终产品市场的优势就必须合作,而供应链中上下游企业之间由于利益的冲突又必然会竞争。这种合作导致了供应链中企业的共存,而竞争又导致了供应链结构的优化。供应链中企业之间的合作与竞争导致了共生或共同发展。如戴尔和它的供应商、OEM、配送服务商等构成的供应链,就是一个典型的成功的共生供应链商业生态系统。
当然,也有纵向关联的供应链集中在一个地理区域内的商业生态系统,如北京的亦庄科技园就是一个良好的商业生态系统的例子。在这个商业生态系统中,包括以首信诺基亚为龙头的核心企业和几十家上下游从零部件供应商到第三方物流的配套企业。亦庄星网工业园形成了国内第一个具有完整产业链的现代通信产业基地,构成了一个良好的上下游企业共同发展的商业生态环境。
我们还可以看到,市场经济中的很多规律与自然界中的规律是一致的。达尔文在其著名的著作《进化论》中指出了自然界物种演化所遵循的一个规律,即“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规律在市场经济中也同样适用。如果我们将市场看作是一个商业生态系统,那么每一个产业就可视为是一个物种,而企业就是物种中的一个个体。而市场经济运行所处的技术、政治和经济环境,就是商业生态环境。在这个商业生态系统中,企业之间的关系,如同自然界中物种内部的个体之间以及跨物种的个体之间的竞争与共生的关系。自然界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规律,在市场经济中表现为:物竞天择就是企业在市场中竞争,接受客户的淘汰和选择;适者生存就是在多变的市场环境中,能够快速调整自己的组织结构和业务流程以适应市场变化的企业就能够得到生存和发展的机会。我们今天在企业中经常见到的由于市场环境的变化而发生的组织重构(并购与剥离)和业务流程持续改善,都是企业在不停地演化(或进化)。在复杂多变的经济环境中,基于生物进化理论研究企业组织的演化规律是非常有意义的。发现和正确地利用企业演化理论,并用以指导企业的变革,就能够指导企业向正确的方向演化,从而获得竞争优势,否则,企业就可能退化到失去竞争优势或者消亡。
近20年来,全球的政治经济环境发生了大幅度的变化。企业在环境变化中能够及时、正确地调整自己的组织结构和业务流程,就能够抓住机遇、战胜挑战,从而得到进化,否则,就会因为不适应环境而被淘汰。像我们熟悉的海尔集团,就是因为成功地随着我国政治经济环境改革开放的变化而调整自己的组织结构和业务流程,成功地借助全球化的进程而使企业迅速地发展为全球化企业。而我们熟悉的更多的电冰箱企业,却因为没有适应环境的能力、不能随环境的变化调整自身结构和业务流程而面临生存困境或被市场淘汰。
商业生态系统的概念和企业演化理论是两个非常有意思的充满了创新机会的研究和实践领域,有许多有待发现的规律,它们从宏、微观两个方面为我们提出了具有挑战性的问题:政府如何营造适合企业共生和发展的生态环境,使得企业在这个环境中能方便地从合作伙伴那里集成和优化配置资源以获得竞争优势,进而增强地区的竞争优势;企业如何分析和识别环境特点来确定自己的演化战略,建立一个具有适应能力的组织和业务流程体系,以获得生存和发展的机会,最终获得难以模仿的核心竞争力。(赵道致:天津大学管理学院物流与供应链管理系主任,现代制造与物流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