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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8日,天津市政府与《商业周刊》共同主办的“2002天津·《商业周刊》论坛”在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以下简称TEDA)举行。包括美国前总统乔治·布什、菲律宾前总统拉莫斯、世界贸易组织候任总干事素帕猜等在内的200多位国际政要、商界领袖和专家学者参加的此次论坛被认为是本年度在中国举办的最重要的国际会议之一。“中国入世后的商机与投资环境”成为此次论坛的主题。
《商业周刊》第一次在中国举行大型论坛,选择了天津,选择了TEDA。
作为中国第一批国家级开发区之一,TEDA综合经济实力指数已经连续七年在全国47个国家级开发区排名中位居第一。这个在一片荒凉的盐碱地上建起来的开发区,自1984年建区以来,已经累计实现工业总产值4141亿元,财政收入263亿元。2001年,TEDA全区工业总产值超过800亿元,成为中国北方最有活力的一个经济区域。而更早一些时间,2000年10月,TEDA被《财富》杂志评为“中国最受赞赏的工业园区”。
“硬环境是最起码的东西”
外商投资被认为是TEDA最成功的一个亮点。TEDA自成立以来已经累计吸引近180亿美元的投资,包括美国500亿美元在华投资总额的10%,名列全国第一,而且成为外商投资回报率最高的地方。
“招商实际上就是政府在出售一种特殊的商品,这种商品就是我们的投资环境,我们希望企业用他们的资本来购买这种商品。”TEDA管委会主任李勇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前期的招商引资事实上是一种销售,而引进之后,开发区政府的工作就是做售后服务。”
然而,在一片离天津市45公里的荒夷之地,TEDA的投资环境,或者说是最基本的硬环境又从何而来?更何况在1980年代中后期,南方沿海地区已经引风气之先,得地缘之利,吸引了港澳台和东南亚等地区的大部分投资。
“这些方面,我们竞争不过南方,但港澳台和东南亚地区的技术也不是最先进的。TEDA成立之初就决定把目标瞄准美国、欧洲、日本的跨国企业。”TEDA最早的创业者之一、TEDA第三任管委会主任的叶迪生回忆当时的策略。
“七通一平”是TEDA在硬环境上做的第一件事。在没有一家公司投资的情况下,TEDA管委会决定投资400万元建了一万门程控电话。
因为当时的电信是独家垄断的,TEDA管委会建好之后的电话系统全部要交给电信局。叶迪生介绍说,之所以这样做,TEDA只有一个要求———在远离市区的开发区企业当天可以装上电话,而这在当时,即使像管委会主任在市内装电话都要三个月。
办自配电厂是叶迪生记忆犹新的另外一个故事,“TEDA电厂建好了也得交给电力局,我们也提了一个条件,就是不得无故停电。”不停电这件今天看来再普通不过的事,却让当年的叶迪生们倍感自豪,因为TEDA是当时中国除了中南海以外惟一不停电的地区,为此管委员还专门召开过新闻发布会,向外界宣布TEDA要做到一千天不停电。
虽然很少人知道在TEDA盐碱地搞绿地成本相当于从澳大利亚运羊毛地毯来铺地,但李勇坚持认为“出售硬环境只是一个最起码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以服务的制度体系为核心的投资环境。
“综合性的投资环境是TEDA独具特色的竞争力。”李勇这样阐述TEDA发展的理念,“作为一个政府机构,TEDA管委会最大的功能就是要发展经济,相当于一个具有企业功能的政府组织,瞄准欧美日跨国公司可以理解为是TEDA的市场定位,营造投资环境就是我们打造产品的过程,招商引资自然而然就是我们的政府营销,而顾客购买的正是我们的投资环境。”
政府的核心职能就是服务
在TEDA,政府大楼的名称叫做“投资服务大厦”,TEDA所有的政府办事机构全部集中在这栋大楼里,细心的人会发现,这栋楼甚至没有很多外企所忌讳的“13层”。
一楼的服务中心,是全国最早的“一站式”服务中心,TEDA投资服务中心一个窗口集中了经济发展局、工委、委办、贸发、统计五个职能部门。在一个接待大厅内,开发区企业可以完成从审批、物价、规划、土地到出国、签证、开具证明、公司注册、所得税申报的全套工作,而一墙之隔就是TEDA海关。
在企业落户开发区后,TEDA分别由“企业在建项目小组”和“企业运营服务小组”为企业提供相应服务。早在1989年,开发区就设立了这在全国的开发区中到今天也是绝无仅有的两个专门机构。
比如“企业在建项目小组”,它由管委会主管副主任和其他主管部门组成,主要任务是给建设期的企业提供服务。
学工商管理出身的天津斯坦雷电器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耿宝健告诉记者,很多外资企业在工厂建设期间,对许多事情都有精确到一天甚至是一天中某个小时的详细计划,政府服务小组在这些方面给企业提供了全面的帮助,使得企业能按时完成计划。
有意思的是,耿宝健正是当年TEDA“斯坦雷公司的项目服务小组”成员,也正是他的服务给外方投资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被投资者挖到公司担任了副总经理,与他有类似经历的人在开发区还为数不少。
“企业运营服务小组”则是在企业生产经营期间,为企业提供相应的服务。很多外资企业来到中国,很多情况不了解,两眼一抹黑,运营服务小组在帮助他们的产品进入中国市场方面,提供更多的服务。
事实上,TEDA的“售后服务”在中国特有国情下往往包含着更多的内容。1987年,摩托罗拉向中国表达了最初的投资意向,然而当时的国家政策尚不允许这一领域的外商独资。时任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叶迪生带领人马数上北京,从电子工业部到计委到中南海,为摩托罗拉独资的“可行性”与“合法性”奔走呼号。
TEDA的努力终于感动了摩托罗拉,在全国70多个候选城市中最后选择了TEDA,之后摩托罗拉连续追加投资,现在,摩托罗拉已成为全国最大的外商投资公司。截至去年底,包括34家世界500强在内的3400多家外资企业纷纷落户TEDA。
提前入世的制度环境
“我们就是要创造出这么一个‘世外桃源’来,在整个中国市场经济转型还没有完成之前,TEDA已经提前入世。”在叶迪生看来,中国入世后最大的挑战就是政府,而TEDA并不担心这一点。这就是TEDA多年前提出的创建“一个仿真的国际投资环境”,或者说是“一个仿真的WTO制度环境”的概念。
为此,花大气力做制度创新是TEDA成功的一个基本面。
TEDA在全国最先取消了让投资者倍感头痛的注册审批制。TEDA的现任副主任张军告诉记者,“我们在这方面跟WTO规则相似,即首先假定人们都是愿意遵守法律的,在企业纳税方面我们也是如此,我们是全国最早实行企业自己申报所得税的地方。”
由于取消了审批制,在TEDA四个小时就可以完成公司注册。一个广为人知的故事是:埃迪亚都公司的王虹到天津开发区工商局注册一家合资公司,工作人员请她在一旁沙发就坐喝茶稍候。她按照事先通知准备的9项文件证明经过很快审核,仅20分钟就拿到了营业执照。
“行政性乱收费”可以说是一个全国性屡禁不止的难点。1995年,开发区将国内1100多个、全市600多个收费项目减至216个;1998年,TEDA干脆取消所有行政事业性收费,建立“国内首家零行政事业收费区”。两次改革措施的直接结果是:全区工业产值从1995年的266亿元增长到732亿元,但TEDA的行政事业收费依然只有1995年的2000多元,收费也仅保留国家明文规定的3项(即:工商注册管理费、税务注册登记费、国有土地使用费)。
劳动合同制度和社会保障制度是TEDA从1987年起就在全国率先开始建立的制度,重点为企业员工建立了医疗保险、住房保险和失业保险。“当时周边的情况是,企业自己办医院、解决职工住房等问题国有企业普遍要承担的责任。”
制度改革与创新是TEDA发展的一条重要经验,历经十多年的制度变迁,TEDA已经建立了一整套基于市场经济的新制度体系,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天津市政府的充分授权是TEDA制度创新的基本前提,“天津市政府有多大权力,TEDA就有多大权力,TEDA就有多大权力”叶迪生接受采访时特别强调,TEDA是直辖市的开发区——上头只有一个婆婆。
一个总的方向是政府对企业的干预锐减,政府对企业的帮助却越来越大。”这是作为从TEDA政府走出来的经理人——耿宝健的切身感受,“我们公司在正式建成投产后,除了节假日政府问候企业,或者是政府要出台有关政策征求公司的建议时,我们平时几乎从来不和政府打交道。”
如何处理与企业的关系是政府改革过程中一项重要的内容,经济学家张维迎曾经指出:哪一个国家,哪一个地方,政府在处理企业问题上花得精力越多,企业在处理与政府关系上花得精力越多,这个国家,这个地方就越落后。
TEDA已经是一个有力的实证。